桑柔離開后院柴房,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光,臉上浮起若有若無的冷笑。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她的新居月落院,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慕燊的居所叫望月樓,他們相識的地方是醉月樓,所以,這里是月落院,如果慕燊能明白,一定會很高興。
她太高興了,高興得沒有發(fā)現(xiàn)花園的假山后,有一雙眼睛從她一進去就已經(jīng)盯著她了。
月落院是王府里最小的一個院落,因為趕工的關(guān)系,整體裝修都比其它妾室的略遜一籌。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地是月落院的貴客是否喜歡。
第一天入住月落院,又多了下人,桑柔這個做主子地很會收買人心,第一件事就是召開會議為每人準備了一份禮物,又親自各斟了一杯茶給他們喝,云兒等幾名侍從受寵若驚,喝茶收禮的同時也對這位主子生出幾分好感來。
隨便交待了幾句,桑柔就示意他們?nèi)バ菹?。自己則取出古琴來到窗外的游廊上,彈奏起來。
月涼如水,竹風(fēng)影動,發(fā)出沙沙地聲音,琴聲幽遠韻味綿長,細品之下才能聽出幾絲凄楚。
“唉……”一曲終了,桑柔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落寞地收起琴抱在懷里,準備回屋休息。一轉(zhuǎn)身,眼前黑影一晃,桑柔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有些驚惶地瞪大了眼,隨即迅速打量四下一圈,幸好沒人!連忙拽起來人飛奔到屋里并關(guān)上門窗,才氣喘吁吁地說:“慕公子,你怎么來了?”
“柔兒,我來看看你!”慕燊的嗓音有些低啞地說。燭光下線條分明的俊臉顯得很憔悴,失去了愛情,他就像缺水的植物一樣。
“公子,你這樣,很容易惹人非議?!鄙H岬拖骂^,低低地說。
慕燊痛苦地點點頭,說:“我知道!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好我就走!可是,柔兒,你不快樂,對嗎?”
“不!公子,我過得很好!”桑柔別過臉去說,可是哽咽的語氣拆穿了她的偽裝。
慕燊走過來,溫柔的伸手搬正她的臉,對視:“柔兒,你騙不了我的。我能從琴音里聽出你的心情!是你的琴聲告訴我,你不快樂,你在思念我……”
“公子!”桑柔被人說中心事,忍不住落下淚來,眼里眉間更顯憂傷:“這天下,知桑柔者,惟公子也!”
這番表白簡直說到慕燊心里去了,讓他倍感安慰,深情地將她擁進懷里,眼里閃著激動的淚花:“柔兒,告訴我,是誰讓你受了委屈?”
“沒有的事!”桑柔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擦擦淚說。
“這個時候還要瞞我嗎?”慕燊有些惱怒,她越是閃閃躲躲,越說明有問題。
“公子!”桑柔無奈地看著他。
慕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自己坐到桌子的另一邊,看來真的動了氣。
桑柔遲疑了下,緩步走過來拿起信,信上明顯的寫著慕燊二字,而且是她的筆跡,于是拆開,輕聲念道:“君本妾之良人,奈何妾命孤苦,無緣伴君左右,令君傷懷,心痛難當(dāng)!如今韶華逝如東流水,往事不可追憶,但愿君心似我心,來生相隨還君情!”
念完信,桑柔已淚流滿面,抬頭看著慕燊說:“公子是如何得到此信的?”
“不是你讓人送給我的嗎?”慕燊奇怪地反問。
桑柔苦笑一聲:“公子,桑柔的為人你是知道的,自進王府那天起,心就已經(jīng)死了,怎么還會與公子鴻雁傳情?再說,也沒有鴻雁??!”
慕燊沉默了,是啊,如果柔兒真有此心,就不會拒絕與她私奔了。她知大義,明大理,才會委屈求全讓自己受盡委屈。
“公子,以后還是不要來了吧!不值得為了桑柔造成慕家與皇室的關(guān)系?!?/p>
“柔兒,這又是從何說起?”
“公子還不明白嗎?這詩是柔兒寂聊之時所寫,但也只敢借筆抒發(fā)心中思念,并不敢讓人知曉。只是當(dāng)時相思苦悶,才未將它付之一炬,悄悄夾在書中留念,沒想到后來此信就消失不見了!柔兒為此惶恐了好久。原來是有人將信送到了公子手中!”桑柔輕言細語地解釋道,解釋完了才驚覺一個重大問題,惶恐的提高音量叫道:“莫非有人察覺了你我之事!”
慕燊也驚覺不妥,靜下心來,仔細思量事情前后,沉默了良久,才說:“柔兒,你說得有道理,既如此,你還是跟我走吧,不要留在這個是非之地了!”
“不!公子!”桑柔堅決地反對,“王府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如此桑柔一走就會成為畏罪潛逃……”
“什么事這樣嚴重?”慕燊吃驚地問。
“是戚夫人,前天吃了蘭妃做的早膳后流產(chǎn)了,王爺正在徹查此事!”
“哦,是蘭妃下的毒嗎?”
“應(yīng)該不會,我和蘭妃處過不少時日,此人心地善良又膽小怕事!”
“那會是誰敢在芮琨眼皮子底下如此膽大妄為?”
“不知道。公子,蘭兒好可憐,被關(guān)進了柴房,傍晚我去看她,哭得跟淚人兒似的!本想問問她看有什么疑點能幫她,她又答不上來,只是哭,說是王妃授她的廚藝!”
慕燊似有所悟:“這么說,王妃也難逃嫌疑了?”
“王妃?她現(xiàn)在正得王爺寵愛,怎么會有嫌疑?”桑柔撇撇嘴,冷笑著搖頭。
“那你呢?”
“暫時沒事,現(xiàn)在所有的苗頭都指向蘭妃?!?/p>
“什么叫現(xiàn)在沒事?”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慕燊的火氣再次上涌。
桑柔有些遲疑地說:“呃,戚夫人出事的時候,我也在場?!?/p>
“那,是否需要我出面為你洗刷嫌疑呢?”慕燊臉色沉重地問。如果有人敢膽冤枉柔兒,他一定不會放過他。芮琨不行,柳嫣兒也不行。
桑柔聞言露出開心的笑容,俏皮地反問:“公子,你又如何肯定柔兒是清白的呢?”
“就憑你我知心一場!”她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fēng),一掃慕燊心中陰霾,含情脈脈地將她擁進懷里。自別后,再難見她笑臉,現(xiàn)在終于又見夢中笑顏,叫他如何不懷?
“公子!”桑柔也有些激動的偎進他懷里。
慕燊又驚又喜:“柔兒,芮琨多久沒來了?”
“好久了,自王爺和王妃重修舊好就忘了柔兒的存在了!不過也好,他本不是柔兒心中的良人!能不來……更好……”桑柔溫柔無限地說著。
慕燊終于釋懷,放下心中疙瘩接納如今的桑柔。桑柔無限嬌羞的緊緊偎到她懷里。低頭凝視她嬌俏的臉蛋,桑柔雙目含秋回視他,臉上泛起紅云,特有的香氣令慕燊神思恍惚,仿佛回到從前相知相守的時光,慕燊眼神迷離,低下頭深深地吻下去。桑柔羞答答地閉上眼,長久的別離,長久的相思終于得以爆發(fā)。
“柔兒……”
“公子……”
“柔兒,我愛你,永遠,不管你變成什么模樣,什么身份……”
“柔兒的心永遠只為公子保留!”
“柔兒,雖然不能相守在你身邊,但我一定不不遺余力保護你!”
“恩,能得公子厚愛,柔兒今生無憾了!”飄絮樓里,劉嫣還在燭光下用心的記錄芮琨的飲食愛好。珠兒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小心地關(guān)上門,說:“王妃,我看到了!”
“慢點兒說,這里是飄絮樓,沒人會把你怎么樣的。”劉嫣放下筆,冷靜地說。
珠兒于是習(xí)慣地坐到她身邊來,倒了一杯茶喝下潤潤嗓子,才說:“傍晚的時候,桑柔去看過蘭妃了,聊了好大一會兒才笑著出來?!?/p>
“這個我知道,我前腳走,她后腳就進去了!說重點!”
“是!今晚珠兒一直躲在花園的假山洞里觀察月落院的動靜。桑柔先是彈了一會兒琴,然后在她收起琴要進屋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看起來是個男子,身形很眼熟,珠兒一時想不起是誰來。然后,屋里就熄了蠟燭,直到半夜,那個人影才躍上屋頂,悄悄離開,看起來是個武林高手,輕功著實了得。”
“恩,這才是重中之重!”劉嫣點點頭,目光凌利,眼珠子左右轉(zhuǎn)動,她在快速思考著。這些事,也太巧合了吧!巧合得沒了常理。桑柔大概也當(dāng)她是無能之輩吧,才會如此掉以輕心。幸好她及時醒悟,要不然被人宰了還不知道。再怎么說,也是見過世面的職場白領(lǐng),也看過不少偵探小說和電視,豈能任你們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