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顏在天色將亮的時候，走進(jìn)了王府里。

雖然正值寒冬，但王府里卻開著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鮮花和她喜愛的，開著淡黃色，在嚴(yán)冬依然飄著香氣的臘梅。

穆先生是王府里的管家，也是十一王爺?shù)睦蠋煟蛉找娺^水顏后，他對她的印象頗為的深刻，對她今日要到王府來的事情，也放到了心上。

他坐在偏房的大廳里，他看見水顏平靜的望著眼前的事物，沒有驚嘆也沒有詫異。

對于水顏這樣的表情，穆先生是更加的放心，他肯定的認(rèn)為十一王爺，季凌陽的身邊就要有這樣的婢女。

水顏?zhàn)叩侥孪壬拿媲埃⑽⒌那飞怼盃敗！?/p>

穆先生坐在太師椅上，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望著水顏，他想看，如果他這般的沉靜，不言語，這女娃似乎會驚慌。

但水顏?zhàn)龀龅膭幼鳎€是讓他吃驚了，因?yàn)樗佉廊磺分恚凵褚廊环旁诘孛妫瑢τ谶@樣的緘默，她平靜得有些異常。

穆先生反倒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起來吧。”

水顏淡笑的起身，臉上依然平靜。

穆先生無奈的笑了笑。

這女娃的爹，想必有著傲人的風(fēng)骨，不然怎么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你知道奴婢的意思嗎？”穆王爺?shù)恼Z調(diào)有了尖酸。

水顏抬高眼睛“水顏明白，從今日起，水顏的一切將不是水顏的，是主子的，主子要我死，我便死，主子要我去南邊，我絕不會去北邊，主子沒有水喝，水顏就會……”水顏的話語還未說完，穆先生就搖手讓她不在繼續(xù)。

對于這的女娃，他難道還能說出什么嗎？

穆先生招來下人，為水顏寫上了一張賣身契。

“只要你簽上名字，你就要明白，此身你就是賤婢，你的一生將為主子效命，你的一切都會是主子所有。”穆王爺厲聲的開口，沒有慈祥的神色。

水顏扯開笑意，但卻是苦澀。

她明白，此生她八歲以前的過去，將是記憶，而非自己的，因?yàn)樗F(xiàn)在是奴婢，她的一生將為主子效命，將為主子傾盡所有，而且爹說過，受人恩祿，必得回報。

※※※

穆先生帶著水顏，走在已經(jīng)掃過積雪的大理石板上。

當(dāng)走到一處閣樓的時候，穆王爺停下了步子，畢恭畢敬的朝屋子里，緊閉的門道“十一王爺，昨日那女娃已經(jīng)到了。”

“進(jìn)來吧。”屋子里傳出來的生音，有氣無力。

穆王爺抽開房門，里面的炭火的熱氣撲面而來。

水顏有些冷凍的身體，突然接觸到溫暖，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王爺。”穆先生行禮，水顏也跟著欠身，但黝黑的眼睛卻不敢看，坐躺在芙蓉椅子上的十一王爺。

“你叫什么名字。”季凌陽把自己的眼神放到水顏的臉上，還未老成長大的臉，有著和同齡人不一樣的凌厲。

“水顏。”

“讀過書？”季凌陽挑眉，臉色依然蒼白。

“讀過。”

“會識字？”季凌陽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覺得更舒服。

“會。”水顏的聲音冷淡，但依然是畢恭畢敬。

季凌陽笑了笑，在昨日見到她的時候，他就喜歡上，她那一臉的倔強(qiáng)和淡然。

季凌陽有些不適的輕聲咳嗽了一下，水顏不由的愣了一下，她四處的看了看，她看見桃木桌子上，放著一床真絲薄被。

水顏?zhàn)呱先ィ驯”荒萌胧种校潜蛔拥娜峄蜕厦娴睦C工，水顏知道，這或許比她昨日賣進(jìn)來的身價還要高。

水顏掀開被子，蓋在季凌陽的身上，動作麻利而小心翼翼。

穆先生笑了，一種夸獎的笑了，而季凌陽望著這樣的水顏，表情有了一絲玩味。

“王爺，二姨娘在前廳等你。”侍衛(wèi)站在門前，拱手稟告。

季凌陽微微的蹙眉，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厭惡。

水顏從他的表情看出，他的主子，并不喜歡這個姨娘。

“凌陽，你的身子好些了嗎？我給你熬了點(diǎn)鹿骨湯。”暖暖的屋子里，隨著這位姨娘的進(jìn)入，出現(xiàn)了濃烈的脂粉味。

水顏清楚的看見，這姨娘有著細(xì)嫩的肌膚，有著緋紅的雙頰，有著不符合她臉龐的媚笑，因?yàn)樗拈L相只是清秀，而非嬌媚，配上這樣的笑意只會有些…….

“不用勞煩姨娘，這些讓下人做就是了。”季凌陽開口，聲音比先前還要虛弱。

穆先生臉上的笑意收住，他走上前，無語的行了個禮，水顏也連忙上前，懂事的做著奴婢該做的事情。

二姨娘把眼神放到了水顏的身上。

“這個野丫頭是誰帶進(jìn)來的。”如銅鈴般的聲音有了一絲刻薄。

“是我昨日找的丫頭。”季凌陽有氣無力的說著，臉上的病態(tài)更加的嚴(yán)重。

水顏望著此時的季凌陽，突然覺得他似乎是在假裝。

二姨娘走到水顏的面前，纖細(xì)的手，捏住水顏的下顎，像在審視東西一樣的審視著水顏，原本還有著一絲怒氣，但看清水顏的年齡和臉頰時，她笑了。

“凌陽，你要丫鬟就對我說就是了，何須自己去找？”

季凌陽疲憊的靠在了靠墊上，然后扯開疲憊的笑意“我只找我中意的，或許二姨娘找的，我不喜歡。”季凌陽說出的話語，就像老成的青年。

二姨娘對于他的話語也不惱，只是繼續(xù)的笑著，正準(zhǔn)備開口說什么的時候，水顏卻開口道“夫人，天涼了，王爺要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清淡的語調(diào)，讓周圍的都變得冷清，二姨娘的臉上一陣鐵青，但望著疲憊的季凌陽也不好開口。

“二姨娘，我剛才喝下湯藥，真的累了。”季凌陽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那我就下去了，那湯你要早點(diǎn)喝下。”二姨娘帶笑的走屋子，但在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剎那，她的面容變得猙獰。

季凌陽望著水顏單純的笑了笑，這次的笑容么有雜念。

“去把那湯倒掉，還有，以后就算知道我厭惡，也不要開口，我怕我以后保護(hù)不了你。”季凌陽的語調(diào)有些溫柔，柔得像五月的春風(fēng)。

雖然水顏不懂季凌陽的話語，但她卻懂，這或許是個好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