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宸惜先聽寫意細(xì)細(xì)描述了先前學(xué)堂的那一幕,覺得沒有什么蹊蹺。
難道慕軒南在被摔得飛出去之前,身體就隱藏了毛病?
幾個人正皺著眉緊張萬分地探討間,唐念風(fēng)單腿跳著進(jìn)來了,他一面忍著痛,一面急急追問寫意:“寫意姐姐,那繃帶,是誰給你的?”
發(fā)現(xiàn)慕軒南受傷,唐念風(fēng)就撕扯自己的衣服,想扯下布條包扎皇子的傷口。但他的衣服質(zhì)地比較厚實,一時半會撕不開。正巧寫意說她有繃帶,因此便用上了。
但心思縝密的唐念風(fēng),事后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妥之處——寫意是宮女,平日里身上不會隨身攜帶繃帶這類物品的。那卷繃帶,肯定是別的人臨時給寫意的。
“啊,那個啊……當(dāng)時是一個小丫頭遞給我的,我也沒多注意。”寫意煞白了一張臉蛋,駭然道。要是皇子出了事情,皇上一定讓她陪葬。
繃帶是干干凈凈的白色,她怎么會想到那上面會出問題?虧她當(dāng)時還連聲給那丫頭道謝呢!
“娘娘,皇子殿下愈發(fā)不好了!”一個宮女擦著慕軒南身上冒出的顆顆汗珠,一疊聲催促。
鐘宸惜霍然站起,在屋子里踱步。大家的目光都追隨著她,等著她這位主心骨的主意。
然而她的眉眼里,也盡是焦灼。
太醫(yī)院是束手無策了。無心又遠(yuǎn)在紅葉山,等他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唯今之計,只有找出幕后黑手,而且要馬上找出!
只是桌上表示時間逝去的沙漏在嘩嘩而走,線索卻看起來全斷了。
饒是鐘宸惜混跡宮廷如此多年,也是第一次感到捉襟見肘,如果不是強(qiáng)制鎮(zhèn)定著,早方寸大亂了。
鴉殺堂里,寂靜無聲,只有鐘宸惜的腳步清晰可聞,大家仿佛連呼吸都屏住了,為的就是不打斷鐘宸惜的思考。
新一屆的遴選秀女的大幕,已經(jīng)拉開,宮廷又照例開啟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如果皇子死了,依照本朝習(xí)慣,這屆的選秀就會因為給皇子治喪而取消。
對宮廷里的許多人來講,取消一屆選秀,打擊無疑很大。
就拿趙昭儀來說。
她雖然依托皇后,表面上挺風(fēng)光,但因為一直得不到皇上寵愛,在這宮廷里其實過得也艱難。特別是年紀(jì)漸長,這樣的難熬的日子更會越來越多。
她們這些從大家族出來的嬪妃,比不得孑然一身的鐘宸惜。她們除了要給自己謀求利益,還必須為家族謀求利益。
不論是趙昭儀,還是她的家族,都早盼望著家里有后起之秀入宮。這樣趙昭儀在宮里就多了一個可靠的幫手,以及一個年輕貌美的爭寵希望。
本朝的選秀五年才一屆。如果這屆選秀沒了,就意味著趙昭儀必須多過五年的一個人單打獨(dú)斗的日子。
相信,這是她和她的家族,都非常不希望看到的情況。
反之——宮廷里又有誰,是毀了這屆選秀都無所謂的人呢?
這么一想著,鐘宸惜的思路瞬間打開了一個缺口。她迅速找來資料,刷刷刷瀏覽了一遍,目光慢慢鎖定在一個熟悉的人的名字上面:“來人,備轎!”
暖轎到達(dá)梁美人住處的時候,鐘宸惜發(fā)現(xiàn),這位被她拉下馬的前任貴妃,正亭亭玉立地侯在門口。
“你早知道我會來了?”鐘宸惜嘴角一勾,道。
梁美人輕笑:“那是自然。我相信以鐘娘娘的智慧,這點小問題,必然難不倒。”本來以她現(xiàn)在的分位,見到鐘宸惜是要下跪的。但她還存著做貴妃時的傲氣,連彎個腰都不肯。
鐘宸惜也不介意,徑直走入廳堂。相比于貴妃住處的奢華,如今的美人住處,就顯得寒酸多了。連廳堂柱子的油漆,都掉落了一大塊,很是刺眼,但管后勤的太監(jiān)對此理都不會理。
鐘宸惜不由感嘆,這宮里果真是世上人情最冷淡的地方,仿佛每一塊青磚上,都寫滿了“勢利”二字。
屁股剛挨著座椅,鐘宸惜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畢竟慕軒南危在旦夕:“說罷,你想做什么?”
“妹妹真是明白人,我也不繞圈子了。我的一個親戚,各方面條件很好,想進(jìn)宮。”
“那她可以參加選秀。”
梁美人嘆息搖頭:“要是能參加,我也不麻煩你了。她今年十九歲了。”本朝規(guī)定,必須要十三歲到十八歲的官家女孩子才能參加選秀。過了十八歲,哪怕再優(yōu)秀,也很難進(jìn)得了這宮廷的門。
“你可以在她的年紀(jì)上造假。”鐘宸惜隨口又是一個主意。
“不行的。這宮里頭,認(rèn)識她的嬪妃有好幾個,包括皇后,都是知道她的底細(xì)的。一作假,皇后肯定揭發(fā),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梁美人之所以敢用慕軒南做脅迫,就是不怕萬一皇子真死了,選秀取消。她的那個親戚肯定是要通過非常規(guī)渠道入宮的,搞不搞選秀不干她事。
鐘宸惜深吸口氣,點點頭:“知道了。我保她入宮就是。只是我兒子……”
“至于慕軒南,我也會保他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