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敲門聲。
鐘宸惜起身,剛把門打開一條縫隙,翠紅就猛地擠入。她的力道太大,讓門板狠狠反彈開來,猝不及防的鐘宸惜,腦袋被門板打中,頓時眼冒金星,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怎么能丟下我!”翠紅一把鼻涕一把淚,開始哭訴,“想當初,我們是多么好,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又指著鐘宸惜道:“這賤人有什么好的?長得還不如我勾魂!就因為她比我有錢?是,你現在嫌棄我窮了,可我要不是當初太相信你,把這些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賣身錢,全給了你,以為你能替我贖身,然后我從良,和你一起雙宿雙飛,我會淪落至此?”
一番狂轟亂炸,鐘宸惜和薛凝采倒沒覺得什么,只是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們都開始議論紛紛起來,似乎已經在相信翠紅的話。
翠紅看自己的話,已經起了點效果,又轉而對鐘宸惜苦口婆心地勸:“都是女人,我們也要相互理解。今天,我向你挑破了這個男人的偽善面目,并不是想拆散你們,而是一個誠心誠意的告誡,希望你不要重走我的老路,最后落得個人財兩空!”
心中早已準備好的話一說,翠紅頓時松了口勁兒,這才得空仔細觀察那對男女的反應——
鐘宸惜好像已經從門板的打擊中清醒過來,轉身,正對著翠紅的臉蛋,就是一個響亮的噴嚏!那帶著病毒的風寒噴泄物,灑了翠紅滿頭滿臉。
翠紅臉色一黑,開頭就想罵,鐘宸惜卻早已滿臉不好意思地道歉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臉上涂的香粉,好像太厚了點,質量也不怎么好,我鼻子聞了過敏,所以忍不住了……嗯,我還是給你擦掉吧,那種劣質鉛粉,涂抹了對皮膚不好,容易讓女人變老……”
邊說,鐘宸惜邊掏出手絹,在翠紅臉上使勁地擦!力道之大,讓翠紅臉部肌膚泛紅!翠紅想要掙扎,但被鐘宸惜死死按住,動彈不得。只一會兒功夫,翠紅的臉就變成了一塊調色板,被鐘宸惜弄了個大花臉。
而翠紅在意的,還不是這些。臉花了,無非就是被人笑話一場,但精致的妝容掉落了呢?——翠紅其實長得并不好看,全靠化妝,才能丑女搖身一變成美女。她不化妝,連門都不敢出!
如今好了,鐘宸惜這么一折騰,讓她的臉漸漸現出了原形。
四周頓時沸騰了,大家爭相奔走相告。
本來,女人化妝變美,那也屬正常。但翠紅平日里,憑著貌美,總喜歡嘲笑人家,現在可好,大家發現,原裝正版的翠紅,原來也不好看嘛,還好意思整日里笑話別人!
翠紅此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很想捂著臉落荒而逃,但想到姬懷胤許諾的豐厚回報,牙一咬,底氣又上來了。呼啦啦撲倒在薛凝采腳下,抱著他的大腿就開始流淚:“你真的忍心讓我這么被人欺負?我除了你,一無所有了……”
她這么著,既能博取同情,又背對著廣大觀眾,讓他們不再看到自己的臉。
然而薛凝采的反應,讓所有人很吃驚。他既沒有憤怒不已,大失風度,也沒有據理力爭,反復解釋,他只是姿態優雅地品酒,仿佛一切都不關他事。
圍觀的很多人都看呆了,這男人隨便一個姿勢都能讓人入迷!
漸漸的,就有女人說,薛凝采那樣風采的男子,怎么會和翠紅這樣的貨色廝混一起?肯定是翠紅造謠生事,妄圖借機提升自己在花柳街的人氣。
翠紅聽見流言,心頭一緊,抱著薛凝采的腿,更緊了。胭脂的紅,融入眼淚,沾染了薛凝采的衣擺。
他微微皺眉,終于冷冷開口:“我從三數到一,如果你還不放開的話……”
“三?!?/p>
翠紅想,絕不能放,金子在閃閃放光啊。
“二。”
翠紅想,還是不能放,他能對自己怎么樣?頂多踢一腳
“一!”
翠紅想……她已經沒有想法了!她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斷了呼吸!臨到頭,還不忘死死抱著薛凝采的腿。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靜!
然后,是刺耳的驚聲尖叫,響徹整條花柳街!
鐘宸惜也震住了,駭然無比。出手無聲,殺人無痕!
她一直以為,薛凝采是好說話的,溫和的人。她現在還記得他在酒樓認不得土豆而出糗,記得他盡心盡力尋找慕軒蘭的點點滴滴。
她輕輕閉上眼睛,不愿意和翠紅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