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名賓客,回到書房,尉遲慕白回想起今天自半夜起的時光,其他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只清楚地記得與司空凝心有關的一切:初聞她失蹤時多于憤怒的震驚和擔心,得知她出逃的原因和差點滑胎時的苦澀和緊張,勾魂與她談條件時自己的心不在焉和隱隱期待,對她的琴聲的深深迷戀,對過于關注她的大皇子的戒備與。。。。醋意。醋意?天哪,自己怎么會想到這個詞,自己怎么可能對她會有這種。。。。情緒?!
尉遲慕白坐立不安,眼前不斷閃現司空凝心那雙充滿憎惡與憤怒的眼睛,再也不是初見時的欣喜怯懦,再見時的平靜無波,引得自己發狂時的嘲諷鄙夷,而是強烈的憎惡與憤怒!
尉遲慕白失神地苦笑,在對她做了那么多早就該令她對自己深惡痛絕的事之后,怎么能夠埋怨她對自己是那樣的眼神,即使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親手做的!
第二天,全府侍衛都接到王爺的最新的令人奇怪的命令:從此不得對司空凝心歧視、侮辱。而且王爺還將她安置在一個雖然偏僻簡陋,卻設施齊備的小院,還有一些給她請教書先生等諸如此類的莫名其妙的優待,令侍衛們對王爺態度的轉變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軍令就是軍令,即使不明所以,也要堅決執行。
在王府呆了五個月后,司空凝心終于過上了能夠給自己做點主,稍有尊嚴的日子。對答應自己的條件,基本上沒有打折扣地執行不誤,而且比答應的做得更好。不過,明面上“保護”自己的侍衛卻有了八名之多,不論何時,只要自己出了雅風院,就至少有兩名侍衛緊跟。好在眼睛長在前面,可以無視身后之人。
司空凝心不知道的是,尉遲慕白對她不再如從前一般不聞不問,每天都會仔細閱讀有關她的詳盡匯報。
這一日,勾魂將最新報告遞給尉遲慕白:“諾,那個賤貨三日就會認字,五日就會寫,七日之后就開始央求教書先生借書給她看。政治軍事、歷史地理、文化醫術、技術農業,無不既有廣度又有深度地一一涉獵。誰能相信她失憶了的鬼話!”
尉遲藍白接過一看,除了勾魂所說之事,就是一些生活當中的瑣碎小事,并無特別之處。此時,尉遲慕白才敢相信她真的是失憶了,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再是烈王府的敵人,心中竟莫名地有一絲喜悅:“她若真是裝失憶,就不會這么表現。”然而心中似乎還有一些煩躁不安:她似乎過于滿足于現狀。(郁:難道你還天真地以為她會期待你的感情,主動接近你不成!)
“誰知道她是不是想借此引起你的注意!也不想想自己已經不是清白之身。”
勾魂本是想斷絕師兄的某個念頭,卻不曾想讓慕白心中更加愧疚不安。。。。
雞鳴三遍,司空凝心即起,開始每日的晨練。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后,再也不敢做劇烈運動,但每日清晨,王府里外人最少的時刻,在府中各處散步,卻是雷打不動。
走到花園涼亭——烈王府唯一的一座亭子——司空凝心覺得有些累了,便坐下稍事休息。已經是初夏,花園里的草和周邊的樹都郁郁蔥蔥,長勢喜人,雖然叫花園,卻沒有一株花。
休息得差不多了,遠遠瞥到有人過來,司空凝心起身便走。五個月時沒有顯形的肚子,搬到雅風院后開始瘋長,現在七個月的肚子,已經頗具規模。
然而,司空凝心還是離開得太晚了,楚仲勛已經飛身上前,攔住了司空凝心的去路:“司空,慕白來陪你散步了,你且等等。”
這夫妻倆真是別扭,一個死活不讓叫大嫂,而且一提慕白就雙眼怒火直冒。自己和亦軒都覺得叫閨名有失禮數,最后叫了個不倫不類的“司空”。另一個更氣人,明明將人家肚子弄大了,卻又讓她一個人住在偏僻的雅風院,漠不關心,而且一提到孩子就黑臉。任憑自己和亦軒怎樣努力,兩個人的關系都沒有任何好轉的趨向。不過,兩個人也不氣餒,今天強行將慕白押了過來,想要讓他們一起相處,培養感情。
那個畜牲來陪自己散步?!不是非自愿的,就是不安好心,哼!“別讓我連你一起憎恨。”司空凝心繞開聞言一愣的楚仲勛,走得更快。
然而楚仲勛很快就回過神來,再一次攔在司空凝心面前:“司空,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改善你和慕白的關系,培養他和孩子的感情,對你和孩子不都好么!”
這倒是句大實話,自己和寶寶的命都捏在那個畜牲手中,現在自己逃不出去,在那個畜牲只手遮天的烈王府,不得不低頭。楚秋二人自從做過談判的見證之后,確實常來看望自己,不過自己始終對他們抱有戒備之心,除了相敬如冰的客氣,沒有多余的話。
見司空凝心被自己說動了心,楚仲勛更是極力勸說。
這邊廂,尉遲慕白正被秋亦軒質問:“慕白,大嫂對你還有氣,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就賠個不是,對她好一點,她自然就會消氣了。孕婦最忌心情不暢,你就不擔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將來也對你一肚子怨氣,不認你這個爹爹。”
尉遲慕白本就不愿意來,此時提到孩子更是陰沉著臉:“她不配。”轉身便走。事實上尉遲慕白本是有點想見見她,自從自己壽宴之后,就只看過報告,再沒見過她。但是被楚秋二人勉強自己過來,就有些忿忿不平了:這個女人用了什么狐魅手段,讓素不相識的仲勛和亦軒這樣幫她說話,該不會是象她大姐那樣水性楊花吧。
一念及此,尉遲慕白的臉更加沉晦,偏偏秋亦軒又在旁邊加了一句:“這么好的女子,你不珍惜,小心被別人搶走了。”她不配?恐怕還是你慕白對她有偏見,遲遲不肯承認她的好吧!
尉遲慕白惱羞成怒,低喝一聲:“你說什么!”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細作,可她畢竟已經失憶,而且什么也沒做過,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而你,刑求加虐待,讓她對你已經只有仇恨,你還不醒悟,真要等到失去了才來后悔么!我看你其實很在意她,不然,不會屢屢因為她而情緒波動。”
秋亦軒好說歹說留下了尉遲慕白,楚仲勛死乞白賴地阻止了司空凝心的離開,四人同坐于涼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