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樣？”云芳菲心口一窒，這個善良的白癡怕是要對她失望了吧？這樣也好，反正她和他之間，本就沒有交集可言。

她垂下了手，握緊短匕，臉上一派平靜，從容向外走去。“想告發我就趁早，若是不想，我可就走了。”

“別動，外面有人。”白飛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揮滅了燭火，與此同時，東苑外想起了密集而輕微的腳步聲，一聽可知來人數量不少，而且訓練有素。他壓低了聲音有些懊惱的道：“你想報仇，也不裝扮一下再來，怕人認不出你嗎？”

“你……”這白癡竟會選擇幫她而不管朋友道義了？云芳菲一怔，纖瘦的嬌軀已被他拉入身后。

月光下，他瘦削英挺的臉龐泛著一層淡淡的熒光，一改往昔的溫和，此刻滿是肅穆，清澈的眸子也微微瞇起，一瞬不眨的盯著外面，微豐的唇瓣緊緊的抿在一起，一只大手緊緊的攥著她的小手，溫暖而有力的傳遞出他心底的情意和他的選擇，用事實告訴了她，他將會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多少年了，她從來都是孤軍奮戰，她的存在就是為了不停的殺人殺人再殺人，根本沒有管她的死活，如今乍然感受到有人和她并肩一起，云芳菲的心口暖暖的，唇角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卻嘴硬的問道：“你不怕對不起你的朋友？”

“若不是礙于身份，我也必定會替你給她一個教訓。她自己罪孽纏身，嚇死了自己，和你無關，不要將此事攬在你身上。”白飛羽低聲笑了笑，看向她的眸光越發溫柔，低頭在她耳邊輕笑著，“我只是不想讓你因為這樣的人而雙手染滿血腥，她不配！”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背上的包裹，里面是兩件黑色夜行衣，遞給了云芳菲一套，自己也快速的套在身上，臨了又在臉上蒙了一塊黑布，小聲說道：“蒙上吧，絕了后患。”

“你怎么會有這東西？”云芳菲很難想象到，干凈如他，居然也會有這樣不登大雅之堂的行頭，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套了上去。

“呵呵，我和表哥在江湖上路見不平的時候，有時候怕惹麻煩，會偶爾用幾次的。”白飛羽拿起桌上一個茶杯扔到了院外，聽得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齊齊涌了過去，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對視一眼，兩條身影如箭般沖出了門口，向后院沖去。

“站住，什么人？”隨著叫聲響起，兩把泛著月光的長劍唰的一下分別向兩人刺來。

白飛羽抽出腰間軟劍，瞬間劍光化作一片寒芒舞做一團，擋住了對方的進攻，云芳菲更是一把暗器沖著兩人快速撒去，趁著那兩個護院躲避的空擋，兩人身如閃電，闖入了后院那密集的樹影中。

兩人剛掠出孟府的后院，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頭頂一張大網便迎頭落下，欲要將兩人徹底的網住，白飛羽長劍急揮，卻聽得叮當一陣急響，抬眼看去，原來那大網竟是精鐵所制，普通刀劍很難砍斷。

云芳菲見狀，忙奮力揮舞著手中短匕，總算是破開了一個出口，拉著白飛羽從那洞口中一躍而出，兩人剛剛站穩，卻見四周已經被幾十條手持鋼刃的人所包圍，最前方的男子一襲紫衣，貴氣逼人，傲然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向二人，冷笑道：“不錯，能沖出這張八卦幻鐵網，有兩下本事，只是二位若想就這樣逃走，還要問問我手中的青光劍是否答應。”

“這人就是陳國有名的年輕將軍慕炫歌，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手中那把青光劍更是不可小覷。”白飛羽在云芳菲耳畔低聲提醒著，目光中充滿了冷凝，“待會我去引開他，你先逃。”

慕炫歌？云芳菲聞言，唇角噙著一抹冷笑，眉宇間倏地沖出一股戾氣，渾身內勁瞬刻間灌滿了雙臂，手中的黑烏刀發出嗚嗚之聲，她松開了白飛羽的手，旋風般沖了出去，對著慕炫歌唰唰唰的一連劈出了幾刀，嬌小的身影如飛魂般緊緊纏繞著慕炫歌的身子，無論他避向何方，下一刀必定劈住他的退路，逼得慕炫歌不得不出盡全力應付。

不過慕炫歌的青光劍也并非吃素的，劍影閃爍間，那凌厲的劍風總能刮得云芳菲雙頰生疼，在劈出十幾刀之后，她終于了解了今日的慕炫歌已經并非昔日任她隨意揉捏的窩囊廢了，自己在青光劍下很難討得便宜，她看了一眼四周，白飛羽和那幾十個人戰在一起，勝負難分，她心神定了定，身影急閃間，已經欺身到了慕炫歌的身前，一手扣了枚暗器射向他的下盤，一手指著短匕攻向他持劍的右臂。

慕炫歌見狀急忙躍空而起，青鋒上挑，架住了刺向他肩膀的短匕，挑眉低笑道：“身手不錯，反應也快，又不要我的命，可見小兄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不知可愿和在下教個朋友？”

云芳菲充耳不聞，急攻而去，一招比一招凌厲，急于逼開他，若再耽誤片刻，等到孟府的護衛都沖出來時，想要脫身就難了。

“多謝慕兄替小弟拖住這兇徒，小弟這就過來助你！”遠遠的，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哈哈，好啊，這兇徒厲害的緊，我一人難以應付，你來的正好。”慕炫歌哈哈大笑，精神一漲，出劍更是狠歷，卻劍劍刺偏，最后一劍更是堪堪的從云芳菲那寬大的衣服中穿了過去，卻半分沒有傷到云芳菲。

云芳菲一個激靈，正要再下狠招，卻聽到慕炫歌在她耳旁低聲說道：“快走，鵬飛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呃？”云芳菲傻了眼，出招慢了半拍，眼見慕炫歌的劍就要刺到她的身上，慕炫歌的手腕忙抖了一下，劍鋒偏了半寸，又從她的身側滑了過去，“那惡婦死有余辜，你殺了正好，還愣著干啥，快走！”

云芳菲聽得身后勁風呼嘯，顯見孟鵬飛帶著不少人趕了過來，顧不得多想，忙狠狠劈出一圈刀光，趁機跳出了戰圈，躍入白飛羽那邊，順手砍倒一個襲擊白飛羽的人，拉著他一路狂奔。

“哎喲，這賊人好可惡，居然偷襲我，還又逃了，鵬飛你追上要狠狠的給我報仇啊！”遠遠的，慕炫歌的聲音順風傳來，云芳菲心中五味雜陳，感慨頗多。

昔年，他的胡鬧引發了娘的血案，而如今他卻明辨是非，又暗中幫她逃出包圍，這中間的是非曲直，讓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去想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只是經過此事，她是不會再尋慕炫歌的麻煩了。

身后，孟鵬飛的厲喝聲隱隱傳來，昭示著他對殺母仇人的不共戴天，勢要追拿到底，只是云芳菲拉著白飛羽專往曲折的小巷中拐饒，終究還是將他給甩了下去。

此刻，天際微蒼，一線魚白自東方緩緩的拉開，云芳菲看著白飛羽一身血污，衣衫凌亂不堪，心中頗為感動，不知該說什么是好，猶豫著該不該將自己就是古月的事告訴他，幾次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滿腹言語，化作一聲輕嘆，“你……傷到了哪里？”

“我沒事，這都是他們的血，沒想到我只傷他們，不要他們的命，他們反而想要我的命，招招都是拼命。”白飛羽微喘著看著她，見到她全身并無傷口，這才放下心來，微笑道：“幸好你沒事。”

望見他那火熱含情的眸光，云芳菲的臉一紅，心中莫名的狂跳起來，亂成一團，她不自在的轉過了臉，看向東方那抹蒼白越來越亮，慌亂的說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回頭我去找你。”

說完，她急急的奔向了前方，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下的纖弱身影很快的消失在街頭的巷道中，白飛羽深吸一口氣，緩緩收回了目光，這才驚覺胳膊間疼痛難忍，低頭看去，左臂上不知什么時候被砍了一刀，傷口雖然不深，但劃破的面積較大，至今還有細微的血流緩慢的往外滲著。

街頭的人聲漸漸鼎沸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東方，一輪紅日已經躍出了地平線，半遮半掩的映現在城市的上方，他苦笑一聲，向客棧方向慢慢走去，心中思索著該如何瞞過小山，省得他擔心，不過想起古月臨走的話，他的心情大好起來。

起碼，她對自己有了改觀，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