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芳菲勉強抬頭看去,卻見白飛羽噗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那點點的紅梅盡數噴灑在她的臉上身上,血霧彌漫中,她看到了他的右腕無力的垂了下來,接著是他那并不算魁梧厚實的身體也隨之向后倒跌而去,而那一雙清澈如溪的眼眸關切的深鎖著她,一如往昔。
與此同時,門主也將瞬間將身子往后一彎,堪堪避開了那穿心一劍,只是肩頭卻被那凌厲的劍鋒給斜劃了一條血色長痕,他踉蹌向前奔出兩步,唇邊溢出了一抹血絲,他緩緩扭身看去,瞇眼冷聲說道:“好的很!”
“門主大人,我剛剛發的誓言說的是如果你以后有了骨肉才誓死效忠,可是如今你老還沒拜堂呢,何來骨肉?所以那誓言嘛,自然算不得數了!”絕殺輕笑一聲,持著滴血的長劍,臉色漸漸凝重,門主武功深不可測,縱然心口中了媚兒一刺,但還能避開自己這幾乎沒有瑕疵的一劍,可見接下來要有一場硬拼了。
似乎被什么被擊中一般,云芳菲呆呆的坐在地上,眼光茫然的掠過正肅然待敵的絕殺,轉而又落到了倒地的白飛羽身上,腦海中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有些許的失落和濃濃的感動!
剛剛那一瞬間,她想也不想的就以為那是絕殺在拉著她的腿救了她一命,因為那會畢竟絕殺距離她最近!
可是這短短的一個抬眸,就將她天真可笑的幻想給打了回去,心中繼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愧疚感,那個白癡,為了她可真的是奮不顧身呵,而她偏偏總是視而不見,或者是理所當然的接受他對她的關心和照顧,卻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覺,他的心情,或者是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將他放入心中吧。
雖然前一刻她對他的出現感到窩心的感動,但畢竟只是感動而已,待到危險真正來臨的那一瞬間,親眼看到他并不算很強壯的身體硬是擋在她面前的時候,親眼看到他為了護她,口中飛灑出的點點猩紅時,親眼看到他的身影如破敗的飛絮般往后倒去時,她的心驟然一疼,臉色發白,絲絲柔情從一雙盈滿著淚光的秋水瞳眸中流瀉而出,雙眸的視線癡了一般的凝聚在那個對她用情至深的男子身上,心中最堅硬的地方也悄然融化成水,一波波的洗滌著她原本倔強的情感。
此時,諸多的黑衣門人紛紛涌將上來,瞬間分成兩派,劍光刀影的廝殺著,片刻間這清幽如仙境的庭院中便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斷肢殘臂紛飛,血光四濺,頭顱四滾,發白的青石地板上也因流淌著斑駁的紅,而呈現出滲人的猙獰。
門主突然哈哈笑了起來,袍袖一卷,那件血色的喜袍已被褪了下來,用盡體內殘余勁道將之往遠處一拋,那衣袍便如一條直線般往前激射而去,巨大的力道激得粗壯的樹干也為之搖動,眾人見狀狠狠的抽了一口涼氣,特別是站在絕殺隊伍中正在廝殺的些許人等心中微微起了動搖之心,想不到門主受了重傷,居然還如此厲害!
門主低頭狠厲的拿眼剜著倒地的云芳菲,那陰寒的笑聲中帶著憤怒和不甘,那眸光如地獄的勾魂鎖鏈,直接勒得她心口禁窒,難以呼吸,出口的語聲更是如毒蛇的長舌般,冰涼,陰毒,濕滑,絲絲鉆入她的耳膜,“你沒有料到吧,本座的心巧合長偏了那么幾分……”
聽到此話,云芳菲從飄渺的思緒中驚醒,心中大驚,神情有些呆滯,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她知道門主身上常年帶著避毒丹,幾乎是百毒不侵,所以才會特意采用那由幾種花搭配而成的無毒的軟禁散,她也知道這樣一來這軟筋散藥性會非常短暫,但卻沒有料到會短暫到如此夸張的地步,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竟然已經失去了藥效,讓她禁不住心生一些后怕來,如果她掐錯時間,或提前或推后片刻,只怕現在的她早已被那一拳給擊得五臟六腑俱碎了吧。
費盡一切心機,拼得自己重傷,換來的居然是沒刺到正地方,這讓她如何心甘?
看著門主欲要先置自己于死地的殺人目光,云芳菲避開了他的視線,雙目快速掃過庭院中還在搏殺的眾人,柳眉微蹙,咬唇不語。
有幾個原本是己方的人因為門主的話,而墻頭草般的迅速扔下了兵器,撲通一下跪地求饒,而其他人有的怒目而視,一邊怒罵一邊奮力殺敵,有的雖然也舉劍抗敵,但動作中卻也有些遲疑起來。
情形急轉而下,絕殺臉色微微一變,劍鋒一指,厲聲喝道:“王英,李坤,你們竟敢背叛我?”
“哈哈,你能背叛本座,他們又如何不敢背叛你?”門主唇角扯開一絲喜意,大手一揮,淡淡說道:“眾門人聽令,今日之事,本座只殺帶頭之人,其余一概不追究,若能將功贖罪,邪門的功勞簿中將會為各位記上一筆!”
他口中說著,自己卻悄然退后一步,掃向絕殺和媚殺的視線中漸漸染上一抹沉靜的殺機,短短片刻,體內的藥性已經被他沖淡幾分,若能再拖延一些時間,不怕殺不死他們!
見門主一聲令出,保證了不殺他們,轉瞬間又有幾人投誠,握著手中兵刃,掉頭向絕殺和云芳菲殺來,絕殺長嘯一聲,手腕連抖,霎時一道青色的光影護住了他的周身,口中奮力叫著:“兄弟們不要聽他妖言惑眾,這些年來,他殘忍暴虐,我們有多少兄弟死在鷹口狼牙之中,又有多少兄弟喪命于他的喜怒無常之中,他說不追究就真的不追究了嗎,兄弟們別忘了什么叫秋后算賬!”
同一時刻,幾把凌厲的劍鋒也迅猛的劈向了正要起身的云芳菲,云芳菲手無兵刃,只得咬牙忍痛左閃右避,行動舉止間相形見拙。
白飛羽見狀忙挺身躍到了她的身前,右手一把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將云芳菲團團的護了起來,全手出其不意的襲向身側正對絕殺連番攻擊的黑衣門人,劈手奪下了他手中的長劍,遞給了云芳菲,低聲關切的問道:“你怎樣?”
“死不了。”云芳菲長劍在手,劣勢少緩,精神猛漲,劍尖連點,配合白飛羽的劍光殺了身旁的幾人,這才稍松了口氣,偷眼瞥了一下他唇角的血絲,她一邊說著,雙肩一抖,那薄如蟬翼的紅紗即刻從那妙曼的身上褪去,露出了令人噴血的性感嬌軀。
她頭也不回,腳步如風,身形如箭般隨著長劍所指,掠向了門主的方向,口中的輕笑聲嫵媚婉轉,配著她那身火辣的暴露服飾,在漫天血霧中,帶著致命的誘惑,“門主血腥殘暴,變態殘忍,這么多年來,相信大多數的兄弟在他的陰殘暴戾下早已清白不保,可笑你們竟然還為這樣一個畜生拼命,你們的男兒血性都到哪里去了?”
“士可殺不可辱,他對你們一辱再辱,你們就真的全不在意?”
“被人羞辱并不可恥,可恥的是被人凌辱后還要助紂為虐,那才是身為男人的悲哀,全天下的人都將瞧不起你們!”
連串的話如脫險的珠子般快速流暢的從云芳菲的嘴中吐出,說話間她已經掠至門主的面前,長劍在半空中挽了個劍花,迎頭向門主劈了下去,同時左手一揚,掌中的金釵也如破竹般射向了他的下盤。
聽著那惡毒挑唆的言語,看著頭頂突發而至的劍光,門主瞳眸一縮,右臂揮袖迎了上去,同時左手一抄,輕而易舉的接住了那枚來勢無力的金釵,他暗暗運起體內越來越多的內力,冷笑著對準了半空中的云芳菲,猛然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