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姐妹初相見

原本就有些擠的房間里因為多了黛玉一行幾個人就更加顯得擁擠了。

“外孫女黛玉拜見外祖母。”扶著賈母坐下了，黛玉這才盈盈一拜。賈母一怔，連忙叫鴛鴦扶起來笑道：“你如今已經(jīng)是格格了，如何能拜我啊？”黛玉微笑道：“格格是皇上封的，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論尊卑的，如今玉兒行的卻是家禮，外孫女拜見外祖母，哪個能說不是？”賈母連連點頭笑道：“好孩子。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這個你見過是你璉二嫂子，你卻不用管她，在這里住著有什么不好的只管找她就是。”鳳姐笑吟吟道：“老祖宗說的對，有什么缺了的，格格只管找我就是了。”

黛玉上前給邢夫人和王夫人見禮，“見過大舅母，二舅母。”邢夫人平日里也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為人雖說有些刻薄卻沒什么壞心眼，見黛玉如此鄭重的給自己行禮有些慌亂，連忙也起身還禮，“給格格請安。”黛玉笑道：“大舅母不必如此多禮，是黛玉叨擾了呢。”王夫人卻是看著黛玉氣度風(fēng)流，貴氣逼人的模樣心中不悅的很，行動間自然免不了幾分輕慢，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大姑娘有禮了。”

賈母平時不喜邢夫人一來是因為王夫人生下了寶玉自然多給幾分面子，不免就壓著邢夫人一些，二來邢夫人毫無見識為人刻薄，但是這會兒，賈母卻覺得這沒有見識也遠(yuǎn)比不知輕重要好得多。看著黛玉身后兩個大丫頭沉著的臉色，賈母連忙要黛玉過來在自己身邊坐了。笑道：“玉兒好不容易來見外祖母一次，就多住一段日子可好？”

黛玉身邊舒月淺笑道：“老太太恕罪，皇上交代了格格沒半個月便要回宮陪伴太后娘娘半月，如今算來也不過十一二天的功夫，何況四貝勒府也是要住上幾日的，恐怕住不了多久。”賈母頓了一下，才有笑道：“陪伴太后可是無上的榮耀，如此，玉兒以后多來往也是一樣的。”黛玉淡淡點頭應(yīng)下了。賈母這才招了三春姐妹過來笑道：“你們過來見過玉兒。”

“見過玉格格。”

三個女孩子一字并開的站在面前，黛玉平平看過去，年紀(jì)最長的迎春一身淺綠色衣裳邊上繡著迎春花，十一二歲的模樣，神情淡淡的容貌秀清，另一個探春卻是艷若玫瑰，眉眼間都帶著點倔強和英氣，一身大紅衣裳宛如一團火云，年齡卻與黛玉一般大小，惜春只有七歲，穿著淡紫色的衣裳，容貌已能看出幾分麗色，神情卻帶著幾分冷意，只有看著黛玉的眼睛里有他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應(yīng)有的好奇和靈透。

黛玉起身拉起他們笑道：“大家都是表親姐妹，叫什么格格的豈不是生分了？”若是在這榮國府里讓這些姑娘格格格格的叫著自己，去不是讓人說了閑話說林家的女兒眼高于頂，看不起親戚家的姐妹？雖然不喜歡賈家，但是看著眼前這幾個清凌凌的女孩兒，黛玉并沒有什么惡感，自然也不可能在他們面前擺著格格的架子。

迎春有些猶豫的看著黛玉和善的模樣，又看看賈母等人，賈母笑道：“玉兒說的正是，你們這些姑娘家的也正好做個伴兒，叫聲姐姐妹妹也就是了。”

“林妹妹。”

惜春仰著小臉看著黛玉，有些冷淡的臉上也帶出一絲笑意，“林姐姐。”

“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有禮了。”四個女孩子相視一笑。

見過了姐妹們，黛玉眨眨眼睛有些不解的道：“素日里曾聽娘親說府上還有一位珠大哥哥，雖然前些年去了，卻還留了一位嫂子和一個小侄兒，如今卻怎么不見人呢？”賈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不語，站在后面的鳳姐只得勉強笑道：“大嫂子如今帶著蘭兒為大伯守孝，怕是沖撞了格格，因此就沒有來迎接，，還請格格恕罪。”黛玉撲哧笑道：“二嫂子說什么恕罪格格的，我只是問一句罷了，只是聽著娘親說從前在家中與珠大哥哥最是親的，因此想見見大嫂子罷了。都是親戚還說什么沖撞不沖撞的？”鳳姐看了看王夫人，道：“既如此，我這便去請大嫂子過來就是。”黛玉笑道：“大嫂子是玉兒的親表嫂，親自去拜見也是應(yīng)該的。”

聞言，王夫人眼神一閃，卻沒有說什么，依舊是一副木訥端莊的模樣，只是收在袖里的手卻是握的緊緊地。這些年，整個賈府的人捧著她所生的寶玉，卻讓很多人都忘了，其實賈家還有一個繼承人。那就是李紈所生的賈蘭。前幾年去了的賈珠是榮國府的嫡長子，他的兒子賈蘭便是榮國府的嫡長孫，卻是最有資格繼承榮國府的人。可是...她怎么能讓這些事情發(fā)生，榮國府的一切都是她的寶玉的，等寶玉繼承了榮國府，她就是這府上的老太太了，還有誰敢逆著她的意思？可是這個林丫頭竟然敢說要親自去拜見李紈，果然不愧是賈敏那個狐媚子的女兒！

賈母笑道：“哪里能讓你親自去拜見她？”連忙吩咐鳳姐去請李紈來。

沒一會功夫，李紈便跟著鳳姐來了，手里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長得是眉清目秀的十分可愛。黛玉見李紈一身素服，也沒有佩戴什么首飾，果然是在守孝的模樣，神情也是淡淡的仿佛古井無波，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憐憫，這樣的女子只是因為丈夫去世了，這一生竟然就這樣葬送了啊。

“見過格格，給格格請安了。”李紈很規(guī)矩的行禮，又拉著小小的賈蘭示意她給黛玉行禮，黛玉身邊的紫茵早上前扶住了李紈和賈蘭，笑道：“咱們格格說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拜來拜去的。蘭哥兒還要叫格格一聲表姑姑呢。”黛玉好奇的看看小小的包子一樣的賈蘭笑道：“好可愛的小娃娃，十三哥哥老是叫我娃娃，蘭兒才像娃娃嘛。”紫茵掩唇笑道：“十三爺認(rèn)識格格的時候格格可不是小娃娃嗎？”

眾人說笑著，舒月已經(jīng)命人將黛玉帶來的禮物送了上來。賈母送上的是一尊上等的白玉觀音，高僧親錄《妙法蓮華經(jīng)》一部，珍貴的白狐裘一件，六折象牙繪山水畫屏。一一擺了出來竟讓眾人目瞪口呆。賈家可算得上是極為富貴的人家了，可是這樣的東西整個賈家恐怕一件都拿不出來。不說那幾乎比賈蘭矮不了多少的白玉觀音，那杭州靈隱寺前代高僧大師的手跡，那至少要數(shù)百白狐才能做出的狐裘，就是那象牙的屏風(fēng)也是極品中的極品，區(qū)區(qū)象牙能有多大，這樣一抬六折屏風(fēng)要多少象牙，又要如何的精工巧匠才能制成？

“這...這樣好的東西玉兒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黛玉抿唇淺笑道：“咱們小孩子家的，哪里用得這樣的東西，何況這些都是爹爹和娘親的孝心，外祖母怎能不收？”賈母激動地掉下淚來，連連點頭道：“說的是，我的好敏兒真真的孝順，林姑爺也是個極好的......鴛鴦，快把這幾件東西放到我房里去守著。”鴛鴦連忙應(yīng)是，帶了幾個丫頭小心的抬著東西去了。

黛玉又送上邢夫人和王夫人的禮物，又有鳳姐和李紈一樣的禮物。然后卻是寶玉賈蘭賈環(huán)各一份一樣的，卻都是上好的筆墨紙硯之類的，另各有一方美玉，因?qū)氂裨揪褪莻€有寶玉的林如海變換成了一個金項圈，賈蘭多了一個七寶瓔珞。王夫人見自己的禮竟然是和邢夫人一樣，心中不喜，欲待不收，卻又舍不得那禮物的貴重，再看寶玉竟然和賈蘭賈環(huán)一樣，甚至還比賈蘭稍薄了一些，心中更是不樂了。賈母心里卻清楚這必定不是黛玉的意思，林如海許是想著賈蘭是長子嫡孫才略厚了一些。

然后又有三春姐妹各有一套新款的精美首飾和幾只繡工極好的荷包之類的東西，荷包里卻都是裝的做成各種吉祥物的金錠子。三春看著眼前的精美的首飾不由都露出了歡喜的神色。她她們雖說是大戶人家小姐，但是沒有的例錢也不過就是二兩，在普通人家能用上小半月買這些東西確實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這些年榮國府看著風(fēng)光其實已經(jīng)開始凋零，自然也不能讓他們隨意的花錢。只是迎春眼里的是淡淡的驚喜，惜春眼里更多的是對飾品精致的欣賞，而探春卻更多的是羨慕和向往。黛玉看在眼里也只是淡淡的一笑。眾人不由得在心中暗嘆林家家底豐厚，賈母自然明白林家肯定不是如當(dāng)年以為的家道中落，心里暗暗后悔當(dāng)年的事，更是決定了要好好的對待黛玉。又喜得拉著黛玉說笑了半天，吃過了飯才命人送去安置了。

“玉兒身邊服侍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到底都對賈家不熟，還是從我這里再撥一個人去服侍玉兒可好？”說著就喚出一個叫鸚哥的二等丫頭笑道：“這丫頭在我身邊服侍，素來還算機靈，如今就交給玉兒使喚罷了。”黛玉正想拒絕，身邊的紫茵卻已經(jīng)福身道：“多謝老太太，咱們正想著人生地不熟的，服侍姑娘不周全呢。”

另一邊的舒月皺了下沒，紫茵這樣插話有些失禮也有些失常。黛玉驚訝的看了紫茵一眼，紫茵跟在她身邊時日不短，從來不會如此不知禮數(shù)，看看站在自己面前垂手而立的鸚哥，黛玉心中一動，點頭道：“玉兒謝謝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