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太妃請安。”杜宇忙上前單膝跪下。
“杜宇,可是你家王爺要回來了。”太妃一看這杜宇一身灰塵,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看來是多日沒好好休息了。
“王爺已經(jīng)籌齊三十萬擔(dān)糧草,大軍正押著糧草在返京途中,王爺不放心家里讓小將回來送信,王爺明晚天黑之前就能回府,請老王妃移駕。”杜宇說完抓起茶杯一飲而盡。
“你這孩子慢點喝,下去洗個澡,今天就陪我在這住一宿,明天一早咱們回王府。”杜宇也從小在太妃身邊長大,這太妃疼他和疼水溶也不差什么。
“王妃還有件事,我也是才聽說的。賈貴妃已經(jīng)賜婚賈寶玉本月十五與薛家之女完婚,可賈府眾人卻都在言傳本月十五與賈寶玉成婚的是林姑娘。”杜宇一回到北王府,就有先前他使去賈府的婆子來報。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那賈府葫蘆里賣得什么藥呢?他賈府正大光明娶妻為何假借他人之名呢?這不壞了玉兒的閨譽嗎?”太妃對杜宇所說滿腹疑問。
“是啊,連我也摸不著頭腦,我已吩咐那婆子回去把事查清楚讓她明日來報。”杜宇更急于把事情調(diào)查清楚,要不明天王爺回來無法交待呀。
“好了,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老王妃心里開始琢磨黛玉的心思。
“聽賈府老太太說玉兒和賈寶玉從小一塊長大,兩人感情一直不錯,朝夕相處總有生出感情,這玉兒要是知道此事會怎么樣呢?如果這玉兒的心在賈寶玉身上,那溶兒豈不是自做多情?我還從沒看過溶兒對哪個姑娘上心呢,我得試探一下玉兒,省得日后我兒傷心。”老王妃打定主意。
“秋菊,告訴廚房今天晚飯豐盛些,杜宇怕是幾天沒好好吃頓飯了。林姑娘現(xiàn)在何處?”太妃想現(xiàn)在就去試試黛玉的反映。
“冬梅、冬雪陪著去后院馬廄了。奴婢現(xiàn)在去廚房傳話,回來就陪您去找林姑娘。”秋菊可是老王妃身邊得力的丫頭,這次出門老王妃留下吳嬤嬤、春桃、夏荷看家,只帶了三個丫頭出來,又把冬梅、冬雪給了黛玉,所以身邊只剩一個秋菊。
“你去吧,一會你直接去后院馬廄找我就行,我也不是不認(rèn)識地方非得你陪著。”太妃特立獨行習(xí)慣,還真不希望時時有人跟著自己。
“王妃外面路滑,您走路可得小心著。”秋菊不放心地囑咐道。
“你這丫頭快成管家婆了。”太妃笑著說道,見秋菊去了也轉(zhuǎn)身去馬廄尋黛玉。
黛玉這幾日已和浮云處出了感情,這不剛用馬刷子給浮云刷完毛,浮云正親昵地把頭靠在黛玉身上,“我的浮云是這里最漂亮的馬兒了。”黛云不停得和浮云說著話。
“馬也漂亮,它主子更漂亮,這才幾天呀,浮云就只認(rèn)你這個主人了。”太妃看到眼前的情景打趣到。
“太妃,您怎么也來了?家里來的人走了嗎?”黛玉見老王妃來了,拍了拍馬頭,蹦跳著從馬廄里走出來。
“杜宇呀,他今晚就住這了,明兒一早咱們和他一起回王府。”老王妃見黛玉蹦跳著向自己走來,心里很高興這幾天自己教育的成果。“這才是小女孩的樣子,動不動傷春悲秋的哪是她這個年紀(jì)該有的,想來是沒有父母的苦楚。”太妃心里更加疼愛黛玉。
“哦?明天,明天咱們就回去嗎?”黛玉剛剛還閃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下來了。黛玉剛來的時候還真不喜歡這里,這的風(fēng)太大了刮得臉蛋生疼;馬廄里還總有一股子尿騷味;院子里雞、鴨、鵝、狗隨便溜達(dá)一不小心就會踩一腳屎。可幾天住下來,黛玉忽然喜歡上這里了,似乎風(fēng)也沒那么刺骨了,馬廄里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院子里隨處可見的雞、鴨、鵝、狗更添生活氣息。她享受著每日去暖房摘菜的淡然,她喜歡看黃昏時分家戶家升起的裊裊炊煙,總之這里的一切都讓黛玉體會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怎么?玉兒舍不得離開嗎?明天溶兒就回來了,再說也快過年了,玉兒若是喜歡這里,開春咱們娘兩個來住上半年。”太妃沒想到,黛玉這個候門繡戶養(yǎng)在深閨的大家小姐,居然會喜歡這種山野之地。
“是!”黛玉沒再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
“晚飯怕是預(yù)備好了,杜宇那小子肯定是餓壞了,走咱們吃晚飯去。”太妃也不叫雪雁來扶著黛玉,自己牽了黛玉的手回到客廳。
果然,客廳飯已擺好。桌子上做得都是黛玉親手接回來的菜,有西紅柿炒雞蛋、涼拌黃瓜、蝦仁燜油菜、還有一道清蒸雞、再就是一道小白菜內(nèi)丸子湯,都是按平時黛玉的口味做的。
“水安,杜宇少爺?shù)娘埬兀磕切∽雍腿軆阂粯泳拖矚g吃肉,一會來了又要嚷嚷給他喂草了。”太妃見只有自己和黛玉的飯奇怪地問道。
“太妃,杜宇少爺?shù)娘垟[在外書房了,少爺說了,林姑娘在這里他不便進(jìn)來同坐。”
“這小子跟誰學(xué)得勞什子規(guī)矩,一起吃個飯犯了圣人的哪條戒律了,玉兒我們家不講究這個,杜宇是吳嬤嬤的兒子不是外人,叫他進(jìn)來同吃可好?”太妃因是外族人,骨子里沒那么多中原的講究。
“太妃,黛玉無妨就請杜宇少爺進(jìn)來吃吧。”黛玉從小被林如海假做男兒教養(yǎng),骨子里也豪氣得很。她看不慣那些面上講著仁、義、禮、信背后就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shù)募俚缹W(xué)。
杜宇今天是第一次見著黛玉真顏,他明白自家王爺為何如此癡迷了。吃過晚飯杜宇到別院歇了,太妃攜黛玉回自己屋子閑話。
“玉兒,杜宇說你表哥寶玉這月十五要奉旨完婚,你可知道娶得是哪家女兒?”太妃不動聲色地問道,雙眼沒閑著仔細(xì)注視著黛玉的神情變化。
果然還是來了,自己擔(dān)心了多年的事終于成真了。黛玉聽寶玉要成親,她的心忽然就落下了,平靜的自己都感覺奇怪。
“表哥和薛姨媽家的表姐從小就有金玉之說,這也是舅母多年的心愿,如今娘娘賜婚,必然是寶釵姐姐了,還真是‘金玉良緣’值得慶賀,只是日子這么緊,黛玉也沒給他們準(zhǔn)備好賀禮,明兒回城我也該回去了。”太妃從黛玉的話里聽不出任何的波瀾,看黛玉的臉色也是極其平靜的,自己吊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看來那賈老太君失信于玉兒的父母了,這樣也好,她失信卻便宜了我們水家,等溶兒那小子回來,我就讓他入宮請旨賜婚,唉,我真是瞎操心,估計那小子比我還心急呢。”想著想著太妃自己就笑出聲來。
“太妃,您怎么了?”黛玉見太妃如此連忙問道。
“沒什么,想到我得了便宜,就不知不覺地笑了。你不用擔(dān)心賀禮的事,回府我給你準(zhǔn)備,雪雁侍候你們姑娘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起回王府。”太妃的話里跳動著快樂得意的音符,連雪雁都聽出來了。
“姑娘,您沒事吧!”雪雁聽說寶玉、寶釵成親擔(dān)心黛玉想不開,黛玉如此平靜讓她心里列沒譜。
“傻丫頭,我能有什么事啊。”放在心上多年的包袱放下了,黛玉覺得很輕松。
“寶二爺要娶寶姑娘了,姑娘你……”雪雁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直白。
“雪雁你放心吧,以前讓你們擔(dān)心了,咱們以后好好過咱們自己的日子就是了。”黛玉知道雪雁在擔(dān)心什么。
“姑娘,您要是能這么想,可是我和媽媽的造化了。”雪雁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自己也為姑娘擔(dān)了這么多年的心,就怕寶玉、寶釵事成自己姑娘想不開。
“瞧你這個傻丫頭哭什么?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明天回王府好好收拾咱們的東西,咱們也應(yīng)該回去給老太太賀喜去。你把我沒繡完那個抹額給我拿來,王妃照顧咱們這些日子也沒什么感謝的,她愛騎馬這兒的風(fēng)硬快點繡完了,咱們回賈府之前得給她。
雪雁答應(yīng)著把沒完工的抹額遞給黛玉,雖然還沒完工卻很精致,描金暗紫色的上等綢緞,剪成兩片荷花瓣向兩方伸展開,中間鑲了一顆自黛玉珠釵上拆下來的粉色大珍珠,邊上滾著上好的貂鼠毛,這貂鼠也是黛玉拆了自己披風(fēng)的里子裁下來的,如今只差珍珠兩側(cè)的祥云圖案尚沒完工。
”姑娘,我?guī)湍憷C幾針吧,你先去歇會。“姑娘為了這個抹額都繡了好幾天了,雪雁很擔(dān)心黛玉累著。
”既是我要送禮,哪能借你之手,你就放心吧,姑娘我現(xiàn)在吃的飽、睡得香,身子比以前大好了,這點小活累不著我,幫我把燈挑亮點,就先去睡吧。“黛玉笑笑又低頭專心繡起來。
”那我陪著姑娘吧!平時也沒見姑娘做多少針線活,可這針計我是再繡不出來的。“雪雁一臉羨慕的樣子。
”你呀,平時總是荒腳貓似的,哪就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耍棠锬奶觳涣R上你幾句。“黛玉邊笑邊調(diào)侃著雪雁。
主仆兩個說說笑笑的直到三更天,黛玉的抹額算是大功告成。第二天用過早飯,老太妃帶著黛玉回北靜王府。
黛玉貪婪地吸著郊外的空氣,心里念道:"別了,我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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