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求神問卜,一連找了多日也沒有消息,只得在怡紅院干著急。寶玉時而清醒,時而昏睡。醒著時只叫“林妹妹”,襲人等喂水就喝給飯就吃,儼然成了一個癡兒。
這日王夫人對賈母說:“寶玉這玉丟的蹊蹺,我看不如找人掐算掐算,那妙玉雖扶了乩必竟道行淺,我看不如讓人去清虛觀請了咱們的保家仙來。”賈母點頭,忙派人去清虛觀請來張真人。
“老神仙,你快來看看我那玉兒吧。”賈母忙起身把張真人迎了進來。
“無量天尊,老太君莫要心急,待貧道掐指算來。”張真人煞有介事地閉了眼,嘴里嘀咕了一會,才睜開眼睛道:“老太君,莫要心急,寶二爺這玉是丟不了的。”
“牛鼻子,那玉早就被二爺我扔山上去了,看你如何找得到。”寶玉躺在床上,聽了張真人話心里冷笑,寶玉也沒睜眼卻側著耳朵仔細聽著。
“那幾時能找到,那可是寶玉的命根子啊。”賈母一聽丟不了,就急切地追問道。
“老太君,外面說話。”張真人說著出了寶玉的臥室,賈母只得跟了出來。
“請老太君摒退左右,貧道有話說。”張真人坐下,方慢悠悠地開口道。
“鴛鴦,你帶人下去,不許任何人進來。” 鴛鴦領著小丫頭們出去在門口守著。
“老神仙請講。”
“老太君,寶二爺命中當有此一劫呀!”張真人故做神秘地說道。
“老神仙,可有破解之法。”賈母一聽心慌了。
“老太君,寶二爺原是水命之人,現在家里住著一金命一木命的小姐,按說這兩位小姐和寶二爺都八字相合,可老太君這金生水、水生木啊!”
“老神仙的意思是?”自己的外孫女林黛玉可不就是木命嗎?怪道自從黛玉來了,寶玉處處維護呢。
“寶二爺心心念念的要和那木命之人結成連理,這原也是段好姻緣呢,只是這木命之人命太硬,只怕寶二爺壓她不住。”張真人就把昨日薛蟠教自己那番話說了出來。
“請老神仙給指個道。”賈母驚出一身冷汗,這黛玉要不是命硬,能父母都早早離世了嗎?原來合了八字,都說是水生木是段好姻緣,卻原來還有如此一說。
“老太君家中現有‘金玉良緣’啊,焉知那金鎖引不來寶二爺的玉呢?”
“哦,成就‘金玉良緣’,便可救得寶玉嗎?”
“這‘金玉良緣’怕是要有些波折,恐這木命之人從中作梗,老太君得想個能鎮得住她的方法。”張真人邊說邊觀看賈母的神情變化。
“既然如此,請老神仙明言。”黛玉,外祖母我要對不住你了。
“何不進宮請了娘娘手諭,那時……”張真人便再沒有說下去。
“如此多謝老神仙指點,到時一定請老神仙來喝杯喜酒。”賈母向來對鬼神之道深信不疑。
“還有一點老太君需要銘記,且不可讓寶二爺知道內情,以免多生波折呀!”張真人又在賈母耳邊囑咐一番。
“璉兒,好生送了張真人回去。”賈母哈哈賈璉送客心里便有了主意。
張真人走后,賈母便把王夫人和鳳姐叫到自己屋里,學了張真人說得那番話,自然把黛玉克寶玉那段省略。
“若果然寶丫頭的金鎖能把寶玉的玉招回來,就這么辦吧!二太太明天一早就進宮,和娘娘說我的話,讓她下道手諭給寶玉和寶丫頭賜婚吧,手諭下來也去和姨太太好好說說,雖說是沖喜可也不能委屈了寶丫頭,鳳丫頭好好置辦著聘禮,傳下話去,讓大家在寶玉面前別走露了風聲。”賈母一心疼孫子,這時候救寶玉的命要緊,只能委屈自己的外孫女了,日后再給她說個好人家吧,真嫁給北靜王爺自然比嫁給寶玉強,賈母自我安慰道。
王夫人心愿達成,自然喜滋滋的去找薛姨媽報喜。
“鳳丫頭,有幾句話我得囑咐你。”賈母見王夫人去了,正色對鳳姐說。
“我知道你和林丫頭和氣,可這事關乎這寶玉的性命,林丫頭是我外孫女我也疼她,你不是也擔心她嫁了寶玉二太太難為她嗎?剛好林丫頭這會不在府里,趁她沒回來把寶玉和寶丫頭的事做實了,沖喜也就省了定親的形式,二太太討下娘娘手諭即刻完婚,等寶玉大好了再宴客吧。如今也留意著給你林妹妹尋門好親事,也就算對得起她了。”鳳姐一聽這對黛玉來講未必不是件好事,看北靜太妃的意思是中意黛玉的,也就歡歡喜喜地答應了。
“妹妹,你那主意果然高明,老太太已經吩咐我明天進宮請娘娘旨意,旨間一下即刻完婚,這可是了了我們多年的心愿了,釵兒嫁過來生下孫子,那才是我的骨血。”王夫人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寶丫頭成親卻托那林丫頭的名,我怕寶丫頭心里別扭。”薛姨媽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兒。
“妹妹放心,釵兒雖是你的女兒,和我的女兒卻也不差什么,嫁過來我斷不會委屈了她,老太太已讓鳳丫頭制辦了聘禮,雖是沖喜可一切卻不是虛禮。等寶玉身子好了,咱們再宴請親朋好好熱鬧一下。”王夫人從賈母房里出來嘴就沒合籠過,自己的下半輩子全指望寶釵給自己生個孫子呢,賈珠雖在自己名下卻和自己沒有骨血關系,那賈蘭眼里只有他母親哪有我這個祖母。
“妹妹,你就要大喜了,這你可得好好謝謝你哥哥我。”梨香院薛蟠得意洋洋地對寶釵說。
“哦,哥哥,何來此話呀?”寶釵知道自己這個哥哥說話著三不著兩的,也就沒往心里去。
“妹妹你別不信啊,明天姨娘就進宮給你和寶玉請旨賜婚,這事可是哥哥我促成的。” 薛蟠一看妹妹看自己的眼神,不悅地說道。“一個姑娘家總是瞧不起我這個當哥哥的。”
“哥哥,你得把話說清楚了。”
“是這么回事,昨天媽媽和姨娘說,讓她去請賈府的保家--仙清虛觀的張真人來給寶玉瞧病,我昨晚上就去了清虛觀,給了那牛鼻子老道二百兩銀子。讓他跟賈老太太說,寶玉生病是那林姑娘克的,要想病好必須娶了你,用你的金鎖招來那賈寶玉的玉,那老太太是深信不疑呀!” 薛蟠說得吐沫星子直飛。
“果然如此?你可害死我了。”寶釵知道哥哥雖然愚鈍,卻性子耿直從來不說謊話。
“怎么說我害你,還是我讓那老道說必須入宮請旨呢!娘娘賜婚是多大的榮耀。” 薛蟠不明白妹妹為什么不領自己的情,妹妹不是一直惦記著那賈寶玉呢嗎?
“你走,你給我出去。”寶釵哭著把薛蟠推了出去。
“別推,別推,我出去還不行嗎?真是莫明其妙你。” 薛蟠也氣呼呼地回房找香菱快活去了。
“我的兒,這是怎么了?”薛姨媽回來直接來寶釵的屋子,見寶釵正伏在桌子上哭,鶯兒站在一邊正不知所措。
“媽媽,哥哥說得話可是真的?”寶釵見母親回來,止住哭聲問道。
“是我吩咐你哥哥去做的,你哥哥就這件事做得漂亮。” 薛姨媽對自己兒子這次辦得事相當滿意。
“媽媽糊涂,如今那寶玉病得連人都不認了,誰知道日后能不能好,要不是好女兒就得守著個傻子過日子了,就算是好了,誰不知道他心心念念地想著林妹妹,女兒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寶釵自從在北王府見了水溶背影,早把寶玉撂在腦后去了。
“我的好釵兒,媽知道委屈了你,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你哥哥不成器,家里早就是個空架子了,況且咱們皇商的名頭又丟了,再想給你找個榮府這樣的人家也不容易,要怨就怨你的命吧!” 薛姨媽摟著寶釵無奈地說。
“是啊,我這是做什么?憑我的身份進榮府已是高攀了,還妄想進北靜王府嗎?不信命,我不相信我的命就是這樣的。”寶釵聽了媽媽一席話猛然間醒悟。
“媽媽,是女兒一時昏了頭,全憑媽媽做主,讓哥哥好好置辦嫁妝別讓賈府的人小瞧了女兒。”寶釵恢復了往日的常態,可眼神里分明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是恨?是不甘心?是自己對未來的憧憬?恐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釵兒放心,我已吩咐你哥哥把咱們京城的五個商鋪過到你的名下,婆婆是你親姨娘,自然不會虧待了你,你姨娘說了過門就讓你管家。”
“他們那個家還不如不管的好,媽媽不可讓哥哥將商鋪轉到我的名下,我嫁過去那嫁妝也成了賈府的了,等女兒找個妥當人過到他的名下,自然是女兒自己打理。”寶釵盤算著身邊誰是信得過的人。
“也好,就依釵兒的意思辦,恐怕娘娘旨意一下就要即刻成婚,你那嫁衣雖然早就繡好了,也去看看還少些什么不?別到時候亂了手腳,眼瞅著你哥哥的好好日子也到了,夠咱們忙的。” 薛姨媽又叮囑一番方回房休息。
“恭喜寶兄弟大喜了,老太太給你定了林妹妹,等你好了就成親呢!”鳳姐拿話試探著寶玉。
“果然是真的?我根本就沒有病,林妹妹呢?我這就去告訴她去。”寶玉一聽這話立時,眼放光芒坐了起來。寶玉這種正常的反映看在眾人眼里,卻變成了瘋傻的舉動。
“寶玉,祖母再不唬你,你好好養著,不可造次惹你妹妹生氣,她正會正在瀟湘館繡嫁衣呢!”賈母見寶玉明白了,心里十分高興。
“襲人,去給我傳飯來,秋紋準備洗澡水我一會要沐浴。”寶玉心愿達成,自己無暇想別的了。
此時,瀟湘館的大門正緊閉著,一點不知道外面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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