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終于到了,天灰蒙蒙的云層壓得低低的,讓人感覺透不出氣來。鵝毛大雪撕棉扯絮地下著,路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地毯,雖然是沖喜賈府并沒有打算宴請賓朋,可必竟是娘娘賜婚,一些企圖巴結(jié)賈府的官員們豈能錯過,賈府西角門早就絡(luò)繹不絕的人來人往。
北王府黛玉水溶用過早飯,太妃一直把她二人送到大門口,水溶騎馬,黛玉依舊坐著太妃車,吳嬤嬤陪著。北府家丁抬著兩口箱子后邊跟著,一行人打著王府儀仗浩浩蕩蕩往賈府方向走來。
“周大爺,北王府前來賀喜。”門口的小廝一見北王府儀仗,連忙進去告訴管家周瑞。
“快去請老爺。”周瑞趕忙帶人把榮國府正門打開,門口鋪了紅氈。里邊賈政、賈赦等得了信,趕忙帶領(lǐng)著合府男丁,在大門口跪迎。
“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賈政邊叩頭邊說道。
水溶下馬,用手虛扶:“賈老莫要多禮,聽聞令郎大喜,小王不請自到,還望政老莫怪才是。”
“王爺哪里話來,犬子只是沖喜,因此上沒敢給王爺下貼子,如今王爺大駕光臨讓寒舍蓬畢生輝,快快請進,車里可是太妃駕到嗎?”賈政見后面跟著太妃的車,卻不見跟太妃的執(zhí)事。
“政老,客居府上的林姑娘在舍下居住多日,小王今天一來賀喜,二來奉家母之命送林姑娘回府。”賈璉在一邊暗自叫苦:“林妹妹這個時候回來豈不是要了他命。”他急忙給身邊的興兒使眼色,讓他給里邊鳳姐送信。
“如此有勞王爺了,請。”賈政心里暗怨母親,如何不早點打發(fā)人去接黛玉回來,他哪里知道內(nèi)宅打得主意。眾人簇擁著進了二門,水溶被賈政等讓進書房,黛玉在二門里上了車坐了轎子回了大觀園。
“賀儀奉上不成敬意。”水溶在書房坐了上座,示意杜宇把禮單奉上。
賈政忙接了打開看,禮品豐厚倒罷了。只是一看落款疑竇迭生,落款先是一行小字:北靜王府水溶賀,跟在水溶后邊的一行字卻是,前巡鹽御使之女林黛玉賀。賈政一下子蒙了,外甥女和北王府一起署名送了賀儀,難道是……賈政的大腦飛快地轉(zhuǎn)動著。
“敢問政老,令郎娶得是哪家千金?”水溶喝了口茶,故意問道。
“娘娘賜婚,原是紫微舍人后人薛氏之女。”賈政也沒想出結(jié)果,見問忙回道。
“那么這是,還請政老過目。”水溶一伸手杜宇自懷里掏出一封信札,遞給賈政。
賈政不知何意,接過信札一看確是寶玉字跡,信上云:“娘娘賜婚本月十五與林如海之女林氏黛玉大婚,請水溶蒞臨。”賈政一看臉都嚇白了,這個孽障不知道這可是欺君嗎?“王爺,犬子一直病著,想是病糊涂了。”賈政連忙跪倒叩首道。
“政老請起,此話若是傳到貴妃宮中,豈不是……”你賈府欺人太甚,欺到黛兒頭上,我豈能容你。原來賈府確實沒給北靜王府送貼子,可寶玉私下里早讓茗煙給水溶送了喜貼。
賈政一時慌了,不知道寶玉到底寫了多少貼子送出去?也不知為何寶玉寫得是和黛玉大婚?“王爺稍坐,下官這就傳了寶玉來見。進去把寶二爺請出來。”賈政吩咐小廝道。
寶玉此時正在王夫人屋里試裝,新房就設(shè)在王夫人的后院,那真是春風得意,想到和林妹妹喜結(jié)蓮理,此乃古往今來第一樂事,不斷地問襲人等人吉時幾時能到。賈母、王夫人、邢夫了、尤氏、鳳姐并史侯爺夫人,王子騰夫人幾位近親都來賀喜。
“二奶奶,二爺前邊讓人傳話,說林姑娘回來了,此時正在往瀟湘館的路上。”小紅貼在鳳姐耳邊說道。
“可真要了我的親命了,那個小祖宗怎么這會兒回來了?”鳳姐心想并沒有派人去接啊,怎么就自回來了。“二奶奶,二爺說是北靜王爺親自送回來的,讓您趕緊想辦法呢。”小紅又把賈璉的話說了一遍。
“鳳丫頭,你們主子奴才嘀咕什么呢?”人逢喜事精神爽,賈母也今天換了老紅色的新衣,頭皮上簪著大紅花,一臉喜氣地問鳳姐。
“老祖宗,北靜王爺親著把林妹妹送回來了,怕是此時已到瀟湘館了。”怡紅院雖關(guān)了大門卻也是張燈結(jié)彩,這可有機荒打了。鳳姐暗暗叫苦。
賈母也是一驚,這黛玉怎么偏就這時候回來了,原想著等寶釵成親三日回門后就親自去接了黛玉回來呢。這如何是好?吉時也就到了,自己也走不開,想起張真人的話,那黛玉若是知道豈不是要壞事嗎?賈母也頓時沒了主意。
“老太太,我看讓珠兒媳婦去瀟湘館陪著大姑娘吧,等拜了天地,再著人請大姑娘來喝他表哥表嫂一杯喜酒,您看可好?”王夫人忽然想起園子里李紈此時沒事。
“也好,琥珀你去大奶奶那里,讓她到瀟湘館陪著林姑娘,吉時一過就請林姑娘過來。”賈母一見事已如此,只得點道。“玉兒,外祖母雖然對不起你,這可寶玉也是我的心頭肉啊,只能先委屈了你,過了年外祖母再給你尋個好婆家。”想到黛玉賈母心頭酸酸的,可事到如今也只有嘆氣的份。
“老太太,老爺前邊傳話過來,北靜王爺來了,請寶二爺過去敘話呢。”鴛鴦進來回賈母道。
“寶玉,吉時還早,你到前邊陪王爺敘敘話去吧。”賈母見寶玉也不似前幾日那樣瘋顛了,倒是可以去陪著說說話。
寶玉一身紅裝,更襯得面白如雪玉樹臨風。”王爺來了。老祖宗我先去了。“寶玉辭別賈母往賈政書房走去。
“給王爺請安。”寶玉見水溶在主位上坐著忙跪上施禮。
“寶玉,不必多禮,今天大喜本王來討杯酒喝沾沾喜氣,只是不知道寶玉娶得是哪家千金?”水溶拉起寶玉問道。
“在下已在喜貼里寫了,莫非王爺沒收到喜貼嗎?娘娘賜婚娶得是蘇州林姑媽之女。”寶玉喜不自禁地回道。
“孽障,娘娘賜婚定得是薛家之女,你在這混說什么,那可是欺君之罪。”賈政高聲斷喝。
“父親想是糊涂了,老祖宗說是給我聘了林妹妹,園子里的都說聘了林妹妹這和寶姐姐有什么關(guān)系。”寶玉不明白賈政說得是什么,忙回道。
“混賬,娘娘手諭在此,你拿出自看。”賈政見寶玉不信,忙自香案上取下元春手諭。寶玉接過打開一看,那偌大的“薛氏寶釵”四字猶如一道霹靂直擊寶玉五臟肺腑,寶玉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一口鮮血吐出,眼前一黑栽在地上昏死過去。
“寶玉,寶玉”眾人一見連忙扶起寶玉坐在椅上,只見寶玉牙關(guān)緊咬面色慘白。
“王爺恕罪,璉兒你陪王爺偏廳用茶。”賈政一看此情景知道,定然是母親和那不賢之人出主意瞞了寶玉,不知道母親為毀約同意娶薛家,自己本就看不上薛家門第,如今去帶累了寶玉。想自己五十往上的人了,統(tǒng)共就寶玉和環(huán)兒兩個兒子,那不賢之人卻處處擠對環(huán)兒,如今寶玉也讓她弄壞了。
水溶一見也心生不忍,想來這寶玉也不知內(nèi)情,也是個苦命之人,因此一邊搖頭一邊隨了賈璉偏廳用茶。
“快來人把寶玉扶到內(nèi)院去。”賈政安頓好了水溶才和眾人一起把寶玉送回內(nèi)院,賈母一見寶玉被人抬了過來嚇得三魂去了兩魂,明明剛剛還好好的這是怎么了?
“是不是你又打他了,這大喜的日子你,你,你給我出去。”賈母氣得用手指著賈政說道。
“母親,寶玉是我兒子,縱是平日管秘嚴厲些,也是恨鐵不成鋼的愛子之意,如今寶玉可是被您給害了。”賈政此時也是泣不成聲。
“珍兒,你說怎么回事?”賈母一聽不像是賈政又對寶玉動了板子,方緩了一口氣對站在一旁的賈珍問道。
“老祖宗,寶兄弟看了娘娘的手諭了。”賈珍此時方知寶玉一直被蒙在鼓里,二太太也是貪圖薛家富貴,也不想想門弟是否相符,讓我這個賈家族長抬不起頭來。
“那是寶玉知道娶寶姑娘的事了?”賈母方如夢初醒,果然應(yīng)了張真人的話了,那林丫頭才回來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馬上吉時就到了,如今賓客迎門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會就要去迎親這寶玉卻這個樣子可怎么辦才好?
“母親,先請人救治寶玉吧,晚了怕是喜事要變喪事了。”賈政見寶玉躺在床上已是只有出得氣沒有進的氣了,賈母方反映過來一疊聲的著人去請?zhí)t(yī)。眾人只管圍著寶玉哭。
“鳳丫頭,這如何是好,娶親吉時馬上就到了,快想想法子要不你姑媽那邊臉上掛不住了,那林丫頭真是個災(zāi)星。”王夫人見眾人忙得團團轉(zhuǎn),便把鳳姐叫過來討主意。鳳姐必竟還是當家人,外邊賓客等著呢,怎么著也得把這事糊弄過去。
“太太別慌,我倒是有個主意,寶玉娶親原就說是沖喜,不如這么辦……”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