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默坐在游泳池邊,手中的報紙和雜志漸漸落在地面上,管家見她有些魂不守舍,替她撿起來,輕輕放在桌面之上。
緋聞的確被徹底平息下來,但是杜圣衍和自己的婚姻,卻成為了公眾間的模范夫妻。這些報道,都是大肆宣揚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愛,婚姻無比穩定,甚至如今還有不少記者,想要得到采訪他們夫妻婚后生活的第一手資料。
如果不是杜圣衍壓著,聽說外界還有很多廠家想要他們去為不同的產品代言。
這件事鬧得越來越大了,一旦他們往后真的要走到離婚的那一個地步,豈不是很難收場?畢竟,人人都以為,他們夫妻的感情特別好。
她重重嘆了一口氣,面容之上染上幾分愁緒,眉頭緊緊蹙起。
“夫人,你的電話。”
她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走到客廳之中,只是對方是一個陌生男子,一開始,他的語氣很平靜。“你是圣的妻子林默默?”
“是,你是?”
對方的聲音之中,聽得出清晰的笑意。“我是你老公最好的朋友尹子煜,當然你也知道,他身邊可以成為朋友的人并不多。”
她沉下氣,嘴角綻放一抹笑意。“原來是尹先生。”尹子煜這個名字,她早有耳聞,同樣是年輕有為的總裁,聽說跟杜圣衍的關系非常好。但,偏偏這么好的朋友,卻沒有在訂婚儀式出現。而是,在兩個多月后,才打來一通電話。
“我聽說,杜圣眉也回國了。”
“你也認識眉姐?”
對方甚至沒有遲疑片刻,脫口而出。“當然,她原本是圣的求婚對象。”
聽到這一句話,她有片刻的震驚。隨后,她的心突然好痛,卻希望能夠再更痛一些,最好痛到她徹底麻木,痛到她再不能感受到更多的疼痛。
可偏偏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卻宛如無止無盡似的,非要將她的心魂徹底毀滅才肯罷休。
杜圣眉,杜圣衍的表姐,也是他的求婚對象。
求婚,對象…….
尹子煜早就料想到,對方會有沉默的回應,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想知道更多嗎?”
她緊緊咬著下唇,就算子彈穿透自己的手肘骨肉,鮮血淋漓,似乎也沒有那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來的要痛徹心扉。
她忍耐著,要自己依舊平靜,一如既往。“為什么要告訴我?”
尹子煜嘴角的壞笑,暗暗揚起,這條魚果然還沒有陷入熱戀,還知道凡事先問一個為什么。看來,警惕心不差,不過,最終還是會上鉤的吧。
“就算你們的婚姻出于某種合作和目的,你至少還是要關心一下,到底你老公心里的那個人,是誰吧。”
她默默重復著那五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我們的婚姻——”出于某種合作和目的,也是杜圣衍告訴他的朋友?他曾經說過,這種契約關系,雙方都要保密,那么,他的好朋友又是從何而知?她很想相信杜圣衍,沒有將這么可悲的最后一層紙,捅破,但,如今要怎么去相信?
“你們的婚姻,我沒有權利指手畫腳。但如果你想要了解你的老公,不想陷入稀里糊涂的困境,至少要作出一個選擇不是嗎?”對方的語氣理智透頂,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突然有些慌亂,管家經過客廳的時候,她回復給他一個輕松的笑意,刻意忽略心中的心亂如麻和心痛如絞。“他如果想要我了解,自然會親口告訴我。”
尹子煜神色自若,語氣是近乎殘忍的逼真。“以我對圣的了解,他不會告訴你的。”
尹子煜說得沒錯,杜圣眉回來已經半月有余,如果他真的愿意告訴自己,連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也無法抽出嗎?
很明顯,他真的打算將那件事,壓在心底,什么也不說。
“你很想說,每個人都有過去,你不想去干涉圣的過去,是嗎?”他再了解女人的心思不過,嘴角的弧度,暗暗擴大。“真是一個稱職的好妻子,我想你不需要我提供任何真實可信的資料了。”
隨即,他更下了一句嚴重的定論。“而你,也將失去進一步了解他的機會。”
“既然你根本就沒有想走到圣的心里去,連傾聽真相的這一點點勇氣也沒有,那么我勸你,早點結束這一場荒唐的婚姻。與其守著一個沒有感覺的男人,還不如做一件好事,讓他有機會去守候他真正喜歡的女人,不是嗎?”
“你好好考慮一下,這一周我都在國內。”
對方冷靜地掛了電話,只剩下她一個,面無表情地依舊回味著他的話。
這一場婚姻,除了自己要維護父母心情的情緒之外,的確是荒唐至極。
與其守著一個沒有感覺的男人,還不如做一件好事,讓他有機會去守候他真正喜歡的女人,不是嗎?
其實,何嘗不是。
她何時變得這么鐵石心腸,不惜犧牲別人的幸福嗎?
她其實看得出,眉姐對他,還有愛呀!她做了那么多,為的就是要他們重歸于好,不是嗎?
不出五分鐘的時間,自己的母親打來電話,語氣是歡喜的詢問。
“默默,聽說今天女婿要跟你回來吃飯,是嗎?”
“吃飯?”她念著,眼底的黯然,依舊蒙著一片陰霾。
“今天中午女婿打過來的電話,你還不知道?”感覺到女兒的聲音中,仿佛低低的,悶悶的,有一種特別的情緒,她不禁多問了一句。“剛才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占線,你在跟誰聊天?”
她一句帶過,語氣很平淡。“一個朋友。”
“我們在家準備了飯菜,你早點回來,看看是否合女婿的胃口,知道嗎?”
“媽,你覺得杜圣衍和我,合適嗎?”母親真的已經將杜圣衍當成是自己的半個兒子了,父親總是說,她可以嫁給他,是福氣。她微笑著,卻無人看透她藏在背后的苦澀。
“傻孩子,怎么會問這個問題,你們吵架了?”林夫人有些疑惑,女兒向來都把心情藏在心底,這個問題,還是令她有種不詳的感覺。
她近乎落跑一般的倉皇,急急放下了電話。“沒,我只是隨口問問,媽,我掛了。”
她慢慢走上樓,窩在沙發之中,一句話也不說。
她望著自己手肘上的傷痕,還記得,在聽到那一聲槍聲之后,自己倒在洗手間,心有多痛。
如今,她卻好希望,自己可以變得透明。如果沒有她的存在,會不會眉姐眼底的哀慟和悲傷,就可以徹底不見?如果沒有她的存在,會不會杜圣衍也不會那么火大地摔東西,發泄怒火?如果沒有她的存在,會不會他們見面的時候,不再有那種無聲勝有聲的尷尬和不安?
她走到書桌旁,彎下腰,將最底層的抽屜中的褐色匣子取出,里面都是婚后他送給自己的禮物。
她正坐在桌旁,輕輕地把每一個錦盒,都打開。
那些最美麗的珠寶首飾,每一件都昂貴不菲,光這些首飾,就過百萬了。她微笑著,暗暗轉動著無名指上的鉆戒,將它從右手無名指上,輕輕取下。
之后,她重新將匣子仿佛抽屜內,如果他日結束了夫妻關系,她也不會帶走任何一件。父親的企業已經慢慢恢復了營運,而她在環球工作的三年薪金,也全部拿去還債,還有富余。
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順利了吧。
她的那些證件,應該都在更衣間的衣櫥里面,她很久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不讓任何人輕易發現。
她抱著那一個很大的行李箱,腳步卻突然有些搖晃,像是碰到了穿衣鏡旁的青瓷花瓶,她正擔心花瓶是否會摔碎的那一刻,身后傳出很輕的聲響。
她緩緩轉過身去,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呈現在她的面前,不再是那一面穿衣鏡,而是一個房間。
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黑暗的房間。
她像是鬼迷心竅一般,走進去,按下墻面上的開關,燈光并不強烈,但足以照亮房間的整個結構。
這個房間,和平常的書房無異。
她走到方形書桌旁,掃視一眼,視線最終落在那一個古銅色的仿古相框上。
那個相框,倒在桌面上,像是杜圣衍不想看到,那里面的照片。
她扶起相框,望著那張照片,雙眼漸漸變得濡濕。
那照片中的人,是他們。還很青澀的年紀吧,杜圣衍的五官并無太多變化,身高卻已經很高了。白色襯衫,黑色領帶,黑色長褲,很簡單的高中校服,他也穿的很好看。眉姐坐在他的身旁,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她一套白色連衣裙,梳著干凈的馬尾,臉上的溫暖笑意,和她見到的沒有太多的差別。
他們身后,是廣場上的音樂噴泉,白色的水柱噴涌著水花,好美。
呵呵,跟眉姐的從容比起來,他笑得有些僵硬。
他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像是姐弟,看不出年紀有多少差距,也看不出眉眼有驚人的相似,而像是——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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