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寶玉渾身癱軟的任由茗煙扶上了馬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賈府回去,茗煙亦是嚇得渾身顫抖,吩咐身后跟著的小廝好生的看好寶玉,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在馬側(cè),卻是不明白寶玉到底為何得罪了北靜王爺!
寶玉走到賈府門前,收斂了驚嚇的神色,吩咐跟著的小廝不準(zhǔn)提及在北靜王府的事情,便就走進(jìn)了二門,便就回到了怡紅院!
那襲人看著寶玉身上略有些臟,遂有些不悅地道:“二爺,您去北靜王府這么快就回來了,怎么身上倒是弄臟了的?”
寶玉回身看了看,急忙捂住襲人的嘴,道:“不過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好意思再去王府,就吩咐跟著的小廝去告訴了北靜王爺一下,請他見諒便也就回來了!”
襲人聽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急忙服侍寶玉換了衣衫,卻是不妨那寶玉身上皆濕透了,不由得更是不悅地道:“二爺,你這到底是怎么了?身上怎么都濕了?”心中大驚,莫不是寶玉遇著了什么事情了?急忙要去二門問跟著的小廝!
寶玉急忙回身拉著襲人的手,陪笑道:“好姐姐,沒有的事情,不過就是在路上略略走的急了些,哪里有什么事情的?”
襲人聽了方才罷了,只心中疑惑,漸漸品度,便也就放在心中,等寶玉出去,再好生的問了一問!
換好衣服,走至賈母房中,看著眾位姐妹皆在,寶玉便也就混著上前給賈母請安,賈母慈愛的撫了撫寶玉的臉容,滿目慈愛地道:“寶玉今兒怎么倒是怎么早就回來了?”
寶玉扭股糖似的伏在賈母懷中,笑道:“今兒學(xué)里本就沒有什么事情,便也就不過出去玩了一遭,便也就回來了!”賈母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滿是對寶玉的慈愛!
抬眸看了看坐在一旁和惜春迎春說話的黛玉,賈母略微一嘆,林丫頭到底是和自己生分了,可是若是不讓黛玉去南安王府,必定也是得罪了南安王府的,賈府雖然是公侯府,可是到底也是比不得皇室王府的!
更是聽聞王夫人所言,似乎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對黛玉皆是青眼有加,若是果然選了黛玉為側(cè),那也是天意,雖然十分不想讓黛玉過去做一個側(cè)妃,可是若是南安太妃請來圣旨也由不得自己了,雖然為側(cè)略略減低了黛玉的身份,可是也不太為過,畢竟林家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支撐了!
這么些年黛玉在賈家,嬌嬌弱弱的亦是讓人百般憐惜,心中也著實(shí)疼惜她的可人,可是,難道真的要為了黛玉放棄賈家嗎?不能,賈家百年泱泱大族,如何能為了一個黛玉就毀滅的?萬萬不能,再者,賈母暗自沉吟,看了看黛玉和寶玉,若是南安王府果真請來了圣旨,也不算是自己親手拆了黛玉和寶玉的姻緣,他們也怪不得自己了!
本來想要護(hù)著黛玉姻緣的周全,給她尋一個好人家,如今聽著王夫人的話,心中也是無奈,畢竟那是皇室王府府邸,若是黛玉能進(jìn)去,側(cè)妃身份也是極其尊貴,到時候也能拉扯著賈家,雖然也有些不舍,可是到底,若是圣旨下達(dá),自己也無可奈何,還是趁早跟黛玉說一些吧!想到這里,賈母的心中竟然似乎松了一口氣,這么些年的負(fù)擔(dān)終于也是能卸了下來的!
看著賈母眉宇間的煩悶,黛玉微微一瞥,心中仍是有些震動,輕聲一嘆,緘默不語!親情,柔情,憐惜之情,賈母這么些年也給了自己,年少時候的溫情親熱已經(jīng)漸漸淡化在時間中了,雖然仍有疼惜,卻是建立在了利益之上,如今更是越發(fā)的明顯了!
賈母招手讓黛玉上跟前,拉著黛玉纖白的小手,輕輕撫著,笑道:“林丫頭如今越發(fā)的靈透了!”黛玉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看著黛玉淡然的神色,賈母神情一愣,微嘆一口氣,遂輕聲笑道:“林丫頭,外祖母告訴你一句話,命中沒有莫強(qiáng)求,凡事莫要太過執(zhí)著,若是老天執(zhí)意如此,外祖母亦沒有了周旋之法,只能聽天由命了,林丫頭心中要明白,不是外祖母心中沒有疼惜,而是終究比不得天意,有些事情不能因小失大,我想林丫頭這么大了,心中也應(yīng)該是明白的吧?”目光之中有些擔(dān)憂有些探尋的看著黛玉,期望黛玉能明白她的話中之意,若是果然南安王府下了圣旨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黛玉聽了心中如冬日冰水浸透,渾身冰冷,自然是明白賈母話中的意思,原是還想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強(qiáng)求,如今瞧來竟是真的多余了,外祖母終究再多的疼惜,也抵不過她心目中的賈家!
更別說如今南安王府并沒有任何的意思顯露,皆是她們會錯了意,賈母竟然也是當(dāng)真了,再者林家女兒也不是他們賈家的女兒,他們也是奈何不得,黛玉背過賈母悄悄拭去了淚痕,淡淡一笑,目光之中皆是清冷靈透之色,道:“爹爹曾經(jīng)告訴過黛玉,世上之事,莫若自己努力而來,三分天注定,剩下的七分就是要靠自己來周璇,所有的事情皆不是一個定數(shù),誰能知道最后到底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呢?”
賈母聽了心中一驚,黛玉如此言語,雖然是明白了,可是到底有些不詳?shù)母杏X,正要說什么,卻是聽到黛玉笑道:“外祖母如今也先別拿一些沒有的事情放在心上!”賈母登時無言,面色有些難堪,黛玉更是無言,心兒已冷,還有什么可言,雖然也是感動于素日里賈母的慈愛和疼惜,可是到底如今她放棄了自己了!
坐在一旁的寶玉,疑惑的看著賈母和黛玉,笑道:“老祖宗和林妹妹在打什么啞謎,為什么我都聽不懂呢?”賈母心中一慌,竟是忘了寶玉在身邊,遂撫摸著寶玉的頭,慈愛地道:“哪里有什么事情,不過就是和你妹妹說兩句話罷了!”那寶玉聽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拿著眼睛看著黛玉!
底下的寶釵卻是聽了個大概,心中也明白些經(jīng)緯,有些不悅,遂笑道:“老祖宗不過就是教林妹妹一些處世之道,時間所有的事情皆是有變數(shù),寶兄弟也該是明白一些道理的時候了,多學(xué)一些經(jīng)濟(jì)世俗也是極好的!”臉上端莊的笑意,讓人覺得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姐姐!
寶玉在賈母身邊倒是不能說什么,只略訕訕一笑,便也罷了,賈母卻是笑道:“可不是呢,你寶姐姐說的極是,莫若多學(xué)一些書本上的東西,老祖宗留下來的到底都是智慧的根源,寶玉多學(xué)一些,將來若是能成了大器,也能報效朝廷的!”
寶玉聽了撇嘴道:“那些什么老夫子的言語,不過就是一些國賊祿鬼之流,有什么好學(xué)的?”賈母聽了作勢輕輕打了寶玉一下,道:“寶玉,這話要是讓你老子聽見,捶你的肉,老祖宗可是不管的!”
寶玉聽了一驚,扭股糖似的鉆進(jìn)賈母懷中,撒嬌地道:“好老祖宗,我再也不說了,老祖宗可是還要疼我的哦!”賈母愛憐的摸了摸寶玉的臉頰,笑道:“只要乖,什么都好!”寶玉在賈母懷中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黛玉眼角帶著點(diǎn)點(diǎn)淚痕,看了看賈母,遂起身道:“黛玉先回去歇息了,竟是不能陪著外祖母,外祖母恕罪!”賈母看著黛玉眼中的疏離之色,心中一痛,黛玉到底和自己生分了,可是自己也是無可奈何,若是違抗皇室旨意,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如何能得罪的?但是賈母卻是忘記了,王府似乎從來都沒有什么旨意出來,不過就是王夫人的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
看著黛玉裊裊娜娜的出了賈母正房,惜春的眼中閃過一抹疼惜,林姐姐,惜春便也找了個借口帶著入畫跟隨黛玉身后而去!
黛玉走入園內(nèi),看著滿園凋零的景致,心中有感而來,不由得落下滴滴淚痕,獨(dú)自立在花陰之下,癡癡的目光看著園內(nèi)秋菊,到底,到底心中的臆測已經(jīng)得到了證實(shí),還留在這里做什么呢?
惜春走在黛玉身后,看著黛玉立在花陰之下,心中有千萬的安慰之言,卻是不知如何說出,同樣都是同病相憐之人,如何不明白黛玉心中的想法呢?輕輕走上前去,小手拉著黛玉的纖白素手,輕輕搖晃著!
黛玉回眸凄然一笑,道:“四妹妹,不用擔(dān)心,早就知道的事情,我又何必在意呢?”惜春卻是道:“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到底老祖宗是林姐姐的外祖母,是林姐姐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林姐姐心中難受,我自然是知道,明白的,只想讓姐姐放開一些罷了!”
黛玉心中一暖,看著惜春仍舊是冷冷清清的神色,道:“我早就已經(jīng)放開了,妹妹不用擔(dān)心!不過是心中有些痛楚罷了!”說著便牽著惜春的手往瀟湘館而去,惜春,從小亦是養(yǎng)在賈母身邊,未必不是賈母拉攏寧府的一個籌碼,從小對她并不是十分的疼惜,養(yǎng)成了她這般孤僻的性子,寧府那邊似乎也忘記了在這邊府中的嫡小姐,似乎原該如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