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玩到夜深沉,看著黛玉有些昏昏欲睡的嬌顏,水溶輕輕一笑,抱著黛玉往馬車而去,天空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落起雪花,天空仍舊盛放不止的煙火卻是不甘落下,仍舊點亮天空。
望著遠處煙火最為囂張的皇宮,水溶嘴邊一抹淡嘲的冷笑逸出,看似繁花似錦,底下就是污垢縱流,沒有一絲兒干凈的地方,處處帶著算計,處處帶著虛偽客套,無所謂,這個皇宮原也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黛玉的家,更不是來日里的子女的家,他們一家自然有他們一家的天地,何必攪和在這一片骯臟之地呢?
低垂俊眸,一絲笑意蕩漾,滿是柔情蜜意,攬緊了偎在自己懷中睡的正香甜的黛玉,不讓一絲的風雪侵襲到她的身邊,只怕過了年風云驟起,這般清閑的日子就會暫且離去。
大年初一,賈府眾人一番忙亂,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和尤氏等有品級在身的人急忙收拾一番,往宮中而去,朝拜皇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圣德,更是慶祝元妃的千秋,賈府門前可真是人聲鼎沸,駐足觀看的路人口內嘖嘖稱贊不已。
到得承德殿,女眷叩拜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之后,歌頌功德恩惠,便垂手立在一旁等候太后發話。
太后笑道:“今兒是大年初一,各府中的王妃誥命自可聯絡彼此情意,各椒房眷屬也同宮中妃嬪相聚,也顧全了骨肉親情的份上,哀家也不想阻止了骨肉天性,你們自便就是。”說話之間目光卻是瞥向了賈府眾人,看著賈府眾人急迫的模樣,淡淡一笑,便也不再言語。
眾人急忙跪下道:“多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圣德。”眾人依次告退,太后喚住黛玉,看著眾人走遠,招手讓黛玉上前,摩挲著黛玉的纖手,笑道:“好孩子,你就留在哀家身邊陪著哀家。
黛玉點了點頭,本就不想涉足后宮,若不是礙著禮節,十分的不想進入皇宮,但是卻也不想為水溶添堵,明白水溶的處境,雖然知道水溶能護著一切周全,卻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下有些羞怯,卻是擔憂著水溶。
心中品度半日,無論如何,水溶是她的夫君,凡事也是要事先為水溶著想,太后不讓自己落單,為的也是水溶和自己好,不想讓北靜王府與賈府有絲毫的瓜葛,便笑道:“多謝母后,黛玉自然是要陪著母后到處走走的。”
太后極為贊賞的點了點頭,果然是個極其冰雪聰明的女子,怪不得水溶能這般的傾心呢,渾身氣度清貴,卓爾不凡,小時候看著難得,如今長大了,更是天下難尋,雖然純凈,卻極為聰穎,萬事也能思慮周全,明白世俗禮節勾心斗角,卻是不屑去參與,眸色之中點點對水溶的維護更是讓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有她陪在水溶身邊,就算是自己百年之后也能放心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明白水溶絕對有能力護著家人周全,卻更想讓他身邊有一個真心實意相待的身邊人相伴,如今也隨了心愿了,太后的心中自然是十分的高興,這兩個孩子自有福瑞相護,也不用自己太過擔憂了。
牽著黛玉的手往御花園而去,嘴角一抹慈愛的笑意更是顯而易見,心中更是堅定了至少水溶和黛玉仍在朝堂之時,護著他們的周全。
賈府眾人跟隨著前面指路的公公往鳳藻宮而去,按著大禮參拜了元妃,更是恭賀了元妃生辰,并不敢起身,元妃急忙上前攙扶著賈母和王夫人起來,又笑道:“大家也都起來吧,一家子的骨肉這大年下的,倒是十分的生分了。”
賈母卻是垂首道:“君臣之禮不可廢,娘娘貴為宮中貴妃,身份極為尊貴,雖是家中之人,卻更是要謹遵禮數,不敢犯了差錯,給娘娘添堵。”
元妃點了點頭,吩咐一旁的宮女給賈母王夫人等人賜座,賈母坐在元妃下首,王夫人等人為更下首。
元妃屏退了身邊的太監和宮女,看著賈母道:“這里沒有外人,祖母和母親不用太過謹慎,本宮有幾句話想要向祖母和母親求證。”
賈母急忙站起身來,道:“娘娘嚴重了,娘娘只管相詢。”元妃點了點頭,讓賈母坐下,道:“這林府表妹寄居我們府中多年,雖說如今是北靜王妃,可是到底這圣旨也是方才下達,本來本宮心想,這林家表妹能為北靜王妃自然是極好,素日里骨肉的情分也是極為難得,如今嫁入王府,本宮心中也是好生欣喜,也極為高興有個相伴之人,大家妯娌之間也可以無話不談,可是前些時候林家表妹成婚,進入宮中,言談舉止之間似乎對府中極為冷淡和漠然,這倒是讓本宮有些不解了。”
賈母和王夫人聽了登時相對無言,不知從何說起,半晌賈母才吶吶地道:“本來娘娘問起,不該隱瞞,也罷,娘娘也知道,你這林府表妹自來也是體弱多病的,我心中思慮也是顧及著當日里你姑媽的面子,對娘娘的表妹也是極為寵愛,誰知府中下人不知怎么的風言風語的說起你這表妹的閑話來了,娘娘也是知道的,這黛玉也是極其孤傲的性子,如何能容得下呢?正巧圣旨來臨,便也就成了今日的局面了。”
元妃點了點頭,雖然明白賈母的話不盡不實,卻仍是道:“這倒是林表妹的不是了,如何能這般的冷心冷情呢?好歹也是一家子的骨肉,何必這般的生分呢?”面上的神情一黯,眼中卻是精光閃過,賈母也是點頭應和,王夫人卻是垂手不言。
元妃喚道:“抱琴,快些去請了北靜王妃前來相見,就說是王妃的親人都在本宮宮中,大家也就彼此親香親香。”
無論如何,不管賈母說的是不是,也要請了黛玉過來,緊緊攀附著黛玉,有北靜王府支撐著賈府,當朝權貴也自然給賈府幾分的臉面,況且,同寶釵有些相似的嫵媚容顏,點點杏眸閃過一絲絲的算計,手中的琺瑯指甲劃過錦緞暖爐的牡丹繡花,貴為宮中眾嬪妃之首的貴妃,除了壓在頭上的皇后之外,也別無他人了,若是能坐上皇貴妃的位子,元妃心中夢幻一笑,只怕離那個尊崇的位子也是不遠了。
門外的抱琴應聲而去,元妃卻是似乎不再關心這番話題,只細細留心問了府中寶玉的狀況,聽得寶玉如今神智有些不清,登時心中唬了一跳,急忙詢問。
王夫人卻是嘆了一口氣,心中有絲絲的怨恨和惱怒,有些對寶玉不爭氣的無奈,遂道:“娘娘有所不知,寶玉這孩子從小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偏生對林家的姑娘黛玉卻是格外的親近,聽聞你那表妹出門子,竟然神智有些錯亂了起來,請了大夫郎中也不見好,著實讓臣妾心中掛心,臣妾心中僅有的掛念也只有娘娘和你那個不爭氣的兄弟而已,如今娘娘身處深宮,尊貴異常,只可憐你那兄弟了。”怨恨黛玉的語氣有些口不擇言,讓一旁的賈母眾人有些心驚肉跳。
元妃聽了,登時嚇了一跳,這宮中眼線何其多?如今黛玉為北靜王妃,王夫人這般的口無遮攔,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豈不是治自己一個縱容家人誹謗之罪?看了看四周并無太監宮女,遂低聲斥責著王夫人的口無遮攔,道:“王恭人休要說出這般的話來,豈不是讓本宮落了他人話柄?”
聽元妃所言,王夫人登時唬了一跳,急忙賠罪道:“是臣妾一時失言,娘娘勿怪。”看著王夫人的模樣,元妃心中松了一口氣,輕聲道:“宮中眼線極為多,如今林家表妹已經為北靜王府正王妃,整個朝中誰人不知圣上和太后對北靜王爺的青睞和疼愛?更是縱容他多年不娶,可見是多深的疼愛之色,如今娶了王妃,太后也是當做心尖一般的疼惜,恭人切莫再有此言語,莫要置本宮于風頭浪尖之上。”
王夫人臉色紫漲,心中兀自懊悔不已,看著賈母怪責的目光,更是無地自容,遂道:“多謝娘娘教誨,臣妾自當好生尊從,娘娘放心。”
元妃點了點頭,掃視著賈府眾人一眼,輕嘆一聲道:“祖母和母親回去,也將一些有的沒的言語收回,本宮雖然深處宮中,卻也多少明白外面的事情,若是傳到了宮中圣人的耳中,只怕本宮更為為難,母親也該體諒本宮的難處,原也是不得已為了家中。”說著抬起錦帕拭淚,慌得賈母和王夫人急忙口稱不敢,安慰元妃。
賈母半含怒色的眼眸掃視了一下王夫人,王夫人登時退到了身后,陪笑道:“娘娘說的極是,老身回府之后就會好生的整頓一番,請娘娘放心,必定將這些有的沒的言語盡數禁止。”如今府中處處靠著元妃打點,也是也是能靠著元妃的顏面將黛玉拉攏過來,為己所用,成為賈府的另一棵依靠大樹,豈容這般的給元妃添堵呢?
元妃看著賈母和眾人神色,收住了淚意,笑道:“祖母和母親休怪,原是本宮一時失態,祖母和母親見諒。”立在宮中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這貴妃的位置,豈能讓家中這些人來破壞掉呢?家中之人本就是為了她能在宮中立足的大樹,家中也是依附著自己裙帶而過,彼此相依附罷了,賈府已經日漸敗落,必須要尋另外一個緊實可靠的大樹才行。
思來想去,如今也只有嫁入北靜王府的黛玉才有這般的能耐,是以便也萬分的拉攏黛玉,想著北靜王爺溫文爾雅,瞧來對黛玉也是極好,若是拉攏過來,表面上也是妯娌相親,想來北靜王爺也是不會反對的,雖然之前在大殿上語氣決絕,應該也是一時維護黛玉的話語,可是到底自己是他皇兄的貴妃,自然這三分顏面也是要給的。
聽了元妃的話,賈母自然是口稱不敢,元妃卻是暗自皺眉,想著寶玉心中終究有些疼惜,遂道:“寶玉如此這般可如何是好?”眉宇之間的煩悶甚是明顯,王夫人聞言木訥的神情之中閃過一絲喜悅,賈母卻是臉色有些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