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的小雪開始飄落,洋洋灑灑從空中飛舞而下,賈府眾人卻是前設香案,皆是按品大妝跪在地上。
細細尖尖的嗓音劃破冷寂的天空:“元妃娘娘有諭:聞聽紫薇舍人之后薛氏寶釵,品格端方,性格文雅,是為閨閣典范,念于胞弟賈寶玉年已十七,著旨完成金玉良緣,為世間增添一對佳侶,特賜金鑲玉如意一柄,擇吉日完婚。”
聽夏太監將元妃旨意念完,賈政眾人急忙誠惶誠恐的俯首拜過,方才接過諭旨,好生的打賞了夏太監,歡天喜地的送了他出去。
賈母卻是一甩袖回到正房,心中更是氣怒橫生,望著極力壓制一臉喜色的王夫人,賈母冷冷一哼道:“如今可是隨了你們的心意了。”
王夫人急忙恭敬道:“媳婦也是聽從娘娘的旨意。”賈母聞聽更是冷哼一聲,道:“娘娘的旨意,還不都是你挑唆出來的?別當我不知道你們背地里那些勾當,罷了,如今既然娘娘旨意已下,就讓薛家趕快準備了嫁妝過來,該帶的東西切莫要忘記了。”
王夫人聞聽如聽大赦,急忙陪笑道:“老太太說的極是,媳婦這就去告知妹妹和寶丫頭去。”說著便忙忙的走了出去。
怡紅院內的寶玉聞聽卻是登時呆住了,原以為最了解他的姐姐竟然下了這樣的一道圣旨,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嗎?登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唬的襲人急急忙忙的吩咐小丫頭子請了王夫人過來。
屋內喜氣洋洋的三人聽得小丫頭子的回報,登時慌亂起來,王夫人更是扶著金釧和玉釧的手往怡紅院而去,一疊聲的吩咐人去請大夫。
走進怡紅院看著已經在內的賈母,王夫人止住了哭聲,急忙上前拉住了寶玉的手,望著寶玉面如金紙的模樣,更是痛惜,起身細細問了襲人緣故,襲人自然不敢隱瞞,方才細細說了。
賈母聞聽,登時怒目凝視著王夫人,道:“我好好的寶玉,都給你們給逼迫的成了這副樣子,說是為他好,如今你瞧瞧,這都成了什么樣子了,我的心肝寶玉呀,要是有了什么不好,瞧我饒了你們誰。”一行說一行哭,弄得王夫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中亦是焦急不堪,卻不敢回言。
賈政等人亦是急忙過來,看著寶玉的模樣,皆是搖了搖頭,少時,那大夫便請了過來,看過寶玉之后,道:“公子是急怒攻心,一時昏厥了過去,老爺太太們不用擔憂,吃兩貼要也能緩了過來的。”
賈赦急忙謝了,命身邊的小廝帶了那大夫出去,細細留思,望著寶玉無事,便也就退了出去,留下寶玉慢慢靜養。
那寶釵聞聽寶玉竟然昏倒,登時愣了愣,隨即便已明白寶玉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更是暗恨,沒想到到了如今這寶玉的心中竟然還想著黛玉,心中的恨怒更是增加了三分。
晚間薛姨媽回來的時候,卻是有些唉聲嘆氣道:“原是想我兒若是能嫁入賈家,自然極好,瞧著素日里的寶玉也是極疼惜女兒家的,誰承想今日竟然這般。”
寶釵聽了恨聲道:“還不都是那個狐媚子,如今竟然成了親,離了這里,竟然還是讓寶玉念念不忘,真是個狐貍精,不知道給寶玉下的什么蠱?”
薛姨媽陰沉一笑,望著寶釵輕聲道:“我兒不必生氣,那狐媚子竟然這般的給探丫頭沒臉,想來你姨媽也是不會饒恕了她的,好歹這探丫頭可是你姨媽從小帶大的。”
寶釵聽了點了點頭,目光之中點點閃爍,笑道:“媽說的極是,可不是呢,這狐媚子這般的不識好歹,除了也是極好的,我瞧著如今老太太也是有些恨那狐媚子的模樣了。”薛姨媽聞聽一笑,母女兩個皆是一笑。
屋內母女兩人的笑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俯身在薛家房頂上之人,卻是滿目殺氣,在黑暗之中暗暗招了招手,從暗中呼嘯而過幾個黑衣人,從薛家房頂跳落,往薛家各個店鋪倉庫而去。
不多時只聞聽周遭一陣陣嘈雜之聲,“起火了”唬的薛姨媽母女急忙走出屋內,看著戶外的處處火光,大火幾乎吞噬了半邊天,艷紅妖冶。
望著起火的方向似是薛家店鋪,心中不由得有些惶惶焦急,立在庭院暗自焦急,望著四處漸漸四起的大火,薛姨媽不由得念了聲佛,寶釵亦是焦急的立在薛姨媽身旁,安慰著薛姨媽,道:“媽,不用擔心,媽素日里最是溫厚人,想來老天也是能保佑著的。”
薛姨媽亦是拍了拍寶釵的手,道:“我也是為這大火擔憂著呢,燒了別人的也還罷了,只別波及到我們家中的鋪子才好。”寶釵笑著安撫著薛姨媽。
聽了母女兩人的話,方才進門的新媳婦夏金桂卻是腳踩門框,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望著一旁有些瑟瑟害怕的香菱,終究也只一笑,便回到屋中不再理會。
等了半日卻是不見小廝回轉,薛姨媽更是如熱鍋螞蟻一般的團團轉,口內直道:“只可恨你那不省事的哥哥,如今竟然像個沒籠頭的馬似的,這般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人。”寶釵亦是無言,派出去的小廝至今沒有回來,翹首盼視卻是始終沒有看到。
好半晌看到一個黑影過來,薛姨媽登時罵道:“作死了你,竟然去了那般時候,現在才回來,你們這些奴才,當真是討打。”說著便一耳光打在了那黑影的面上。
那黑影卻是“哎呦”了一聲,忽的站起身來,道:“媽,你這是做什么?”薛姨媽聞聽,心中唬了一跳,讓小丫頭挑了燈籠相看,卻是看著薛蟠一臉燒的紅腫水泡的模樣,登時心疼道:“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
薛蟠急的有些口齒不清,道:“媽,我們的鋪子,還有我們的倉庫竟然燒的一個不剩,也不知是為的什么,我不過就是在其中巡視一番,如何竟是出了這樣的亂子,連我也是勉強跑了出來,不然豈不是燒死在里面了?”
薛姨媽聞聽登時昏了過去,寶釵亦是急的兩頭焦急,急忙扶著薛姨媽回到府中,看著薛蟠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中,為何卻是跑到鋪子倉庫作甚?如今這鋪子可還有的救?”
薛蟠道:“這大火燒的通紅,竟是進不得人,絲毫也救不得火,如何能有的剩?”說著便在屋內踱起步子來,心下亦是萬分焦急,風一般的轉身出去,仍舊想要挽救一些什么。
半晌薛姨媽方才悠悠轉醒,哭天喊地個不休,半晌瞪視著垂頭喪氣進來的、薛蟠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在鋪子里?”
薛蟠見到薛姨媽的怒色,吶吶道:“我,我不過就是想要尋著一些進上的物什,方才進去的。”薛姨媽聞聽登時有些明了,指著薛蟠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不省事的東西,這些鋪子著火,莫不是你的火折子沒有熄滅,你到底走了幾個鋪子呀。”
薛蟠垂頭不敢言語,薛姨媽登時目瞪口呆,捶胸跺腳地道:“我怎么生出你這么個畜生來呀,這薛家的家業可都是讓你給燒的盡光了,這可讓你妹妹如何是好,你妹妹如今方才得了這諭旨的,若是再被你姨媽知道,我們可怎么活呀?”
一旁屋內的夏金桂亦是哭著闖了進來,披散著頭發道:“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呀,怎么竟是嫁了這樣的人家呀,如今可是什么都沒有了。”
那薛蟠本是心中焦急,更是怒氣橫生,抬手就要打夏金桂,卻是被薛姨媽攔住,道:“你這作孽的畜生,原是你的不是,干著媳婦甚事?”
那夏金桂聞聽登時更是助長了性子,撒潑在地上又哭又鬧,直把薛姨媽氣個不休,卻也不敢如何,畢竟夏金桂方才進門,夏家的東西尚且沒有到手,如今薛家適逢這般的事情,還是要靠著夏家一些才是,仍是好聲好氣的勸慰著夏金桂,到底把那夏金桂給勸住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