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訪楊惠淳
仲夏是夜晚已漸漸有些寒冷了,慕容清緊了緊肩上的披風,看著那看似依然光鮮亮麗實則早已丟了權勢的袁府,眼中蕩漾則點點漣漪。轉眼,她來這月王朝也快半年了,可是真正交心的朋友,還被她推進了火坑之中,不知何時才能將她從水深火熱的袁府救出來。
“姐姐……”慕容清悄悄潛入袁府,摸索著走入楊惠淳的院落,看這倚著窗欄垂頭繡著手上絲絹的惠淳,溫熱的淚水從眼中滑落。輕輕走近惠淳,她多想和她說說話,告訴她心中的苦悶。
楊惠淳好似感到了什么,抬起頭,左右張望著,見四下無人,她苦澀一笑,繼續(xù)垂頭繡花。
可在她抬頭的那一瞬,慕容清驚愕的看到她臉上那道淤痕,是誰這么大膽子,居然敢傷害她慕容清的金蘭姐妹。
“惠淳姐姐……”她輕聲喚道。
清兒,楊惠淳站起來,走出房門,四下看了看。“又出現幻覺了。”搖了搖頭,從新走回屋中,坐在窗前。她怎么會在這里,楊惠淳苦笑著想,清兒現在被罰在宮中思過,別說來這里,就是宮門大概都出不得??蓱z清兒,也不知她現在怎么樣,以她的脾氣,估計是要把皇宮后院給掀翻才能安靜吧。如果,她能像清兒那般該多好……忍不住心酸,她撫了撫臉上那道明顯的淤痕,心早已冷了吧。
“姐姐,你的臉?!毕莸挠行﹩伪〉纳碛皬囊慌蚤W過,慕容清站在窗外,伸過手輕輕撫摸楊惠淳臉上的傷痕,“是誰傷了姐姐,清兒一定讓那人挫骨揚灰!”
“清兒,真的是你!”手上的那幅蘇繡墜落在地,楊惠淳激動地看著她,她發(fā)瘋的想念這個女孩,想念她的一顰一笑,更想念她的溫柔睿智。她才是懂她的那個人,她楊惠淳一生的知己。
慕容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小聲道:“姐姐小聲些,清兒可是偷偷跑來的?!贝舜位鼐?,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但是惠淳,她絕對信任?!敖憬憧旄嬖V我,你的臉是怎么了?!?/p>
“這個不礙得的,是……是摔得。”她的目光穿有些躲閃,這當然逃不過慕容清那敏銳的眼睛。
她心知善良的楊惠淳是不會實話告訴她的,便也不問了,打算回去再派人調查。“惠淳姐姐,妹妹我好不容易來這里一趟,姐姐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惠淳柔柔一笑,側身讓了讓。慕容清輕輕一躍,從窗口跳入屋中,還沒站穩(wěn)就不小心被那方才掉在地上的一副蘇繡絆了一跤。她憤憤的拿起刺繡,看著那位完成的蘭草,心中不禁泛起了那張憂郁消沉的臉龐?!岸际沁@個鬼東西,把我絆倒了!”她拿起繡線籃中的剪刀,作勢要將那幅蘇繡絞了。
“妹妹不要!”楊惠淳攔住她,拿回了蘇繡將它死死護在懷中。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姐姐,你還是忘不了他,是嗎?”聽說他都大婚了,即使有一日她能有幸逃脫這袁府,她和他還是沒有可能在一起吧。
“不是?!?/p>
“皇上贊他為幽蘭君子,你就繡一幅蘭草,姐姐是把妹妹當傻子嗎!”慕容清來回踱步,幽幽地說,“姐姐,既然忘不了他,妹妹我就算豁上了性命,也要把你弄出袁府,只是出去后,你認為你們還能在一起嗎,他還能娶你嗎?就算娶了,姐姐甘愿做小嗎!”
“清兒,你沒有愛過,愛上了,你就會知道我的心了。就算不能嫁給他,就算不能在一起,只要讓我知道他還平安,他很幸福,我就會很開心了?!彼瓜骂^,長長的劉海遮住了明亮的星眸,“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不做正妻又如何,做個妾又如何,就算是個丫鬟,遠遠的看著他,跟在他身邊,我也很滿足了?!?/p>
慕容清苦笑著,當年的她何嘗不是如此,癡癡的等著他,守護著他,愿意為他做任何事,甚至是復出生命,可惜,命運不公,他們的相愛是個錯誤……
“清兒,我錯了,但是……”
不等她說完,慕容清就打斷了她的話,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敖憬?,你沒錯。感情這事本來就不能勉強,就像在這世界上你可以強迫別人為你做任何事,甚至賣命,但卻不能強迫別人愛你或者恨你,就算是相互喜歡上了,他愛你你也愛他,可誰能知道這份愛情能持續(xù)多久?就算你把一切都給了他,你也無法保證他不背叛你。只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也許曾經和你山盟海誓的人,就是現在那個讓你肝腸寸斷的人,喜新厭舊,負心薄情,這樣的人就該打入萬劫不復之地,靈魂永生不得超生。
慕容清緊握的拳狠狠地捶向墻壁,一縷刺眼的鮮血順著她的手背緩緩滑下,落在她的衣袖上。恨意從心中的某個角落襲來,重重的撕扯著她的心臟,好似窒息一般的感覺涌上心頭。
“妹妹,你快走吧,袁放快要回來了?!蓖崎_慕容清,忽見她雪白的衣袖上印上了點點血跡,正要捉住她的手一看究竟,慕容清快速的縮回手,用衣袖蓋著,背在背后。
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塞到她手中:“姐姐,這是化瘀散,晚上擦拭一下,明日就會好了?!鳖D了頓,她深深的砍了她一眼,認真的說,“我會讓惠淳姐姐幸福的,待我再來此之時,就是姐姐走出這袁府大院之日?!痹S下此諾,她飛出窗欄,躍上屋頂。
“珛,我們走吧?!?/p>
兩道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留下了月下獨自倚窗繡絹的楊惠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