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到訪住在御賜的郡主府中,她每日也就是繡繡花,做做小衣裳,安靜的等待著孩子的到來。等林恪言他們下朝了,就與他們一同用餐,下午他在書房批公文,而她則由千秋雪相伴游湖。
見著日頭漸上,他們怎么還沒回來?
“楚韻,去門外看看,恪言他們怎么還沒回來。”不知怎么,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嘶,一走神,繡針扎到了手指,一點猩紅沁出。她將指尖放在口中輕輕吮著。
“夫人,千公子回來了。”
哦,那個非要住在她府上,怎么趕都趕不走的牛皮糖回來了。她趕忙起身相迎,卻只見到了他與風珛。“恪言呢,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小悅悅,你只想著林恪言都不想我!”好傷心哦,小悅悅好無情吶。
她嫌惡的拍開他的咸豬手,轉向風珛,眸子是急切尋味。
“他一會就回來,讓我們先陪你用餐。”
慕容清不相信,眼中含著探究。他一向是最守時的,怎么會晚歸呢。越想越不安,她轉身向外跑去。
“小悅……悅……”
一束白光穿過他的身體,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風珛,為什么,這是為什么,誰能給他個合理的解釋。他望著那抹遠離的倩影,漸漸走近走近。她艱難的彎下身,抱著他,望著風珛的眼神冷漠的令人害怕。
“為什么,為什么要傷害無辜的人!”淚滑過臉龐,落在靈石上,幽幽的青色光芒從她指尖迸發。“千秋雪,你不會有事的。”青色的光華將他托起,隨著她手指的動作,光芒在他周圍不斷變幻。一束銀光如刀劍般向他飛來,她迅速的布下簡單的結界,抵抗他的法術。
青色的光越來越弱,她無法分心對抗,只有全力一搏將所有力氣傾注在千秋雪身上。背后的結界瞬間破碎,銀光向她飛來,刺入她單薄的身體。“啊……”
她強忍著痛,專注的為他療傷,“千秋雪,不要抵抗我的力量”。
血順著唇角流出,她的臉色也隨著法力的損耗越來越蒼白。終于,光源從指間消失,青色光圈托著他緩緩落下。
“月神,還請一本來面目示人吧。”她倔強的扯出淡淡的微笑,含著決絕的凌厲目光射向月神。
該來的還是回來,只是,她不知道回來的如此晚。
風珛轉眼幻化為,身著銀色廣袖長袍,頭戴銀冠玉簪的絕美男子。他負手而立,高高在上的俯瞰著慕容清,眸中似是劃過一種名為愛的情愫,轉而消失不見,化作漠然。
“妹妹,和我回去。”
“不,我已不是月曦仙子,也不再是你的妹妹月清心!”她近乎咆哮的說著,心里卻是那樣的害怕。
月無宸一步步逼近她,冰冷的臉沒有了笑容。“和我回去,清心。”
她半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似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不!”被他施了魔法而頭痛欲裂,但她絕不認輸,她知道,即使她和他回去,月無宸也不會放過林恪言的。
“和我回去,繼續做月曦仙子,我也可以向王上求情,給星辰天神改過的機會。”他像是在魅惑她,拋出誘人的誘餌,引誘她向他認輸。
她扶著頭,堅持著自己的意念。“不,我絕不會答應你。”
白玉般的手撫上她的臉頰,似是千古寒冰的刺痛沖擊著她敏銳的感官神經,他還是這般冰冷。抬眼看他,不屑,痛苦,恐懼在她眸中不斷變幻著,甚至有一絲絕望顯露其中。“清心,哥哥對你不好嗎,回到哥哥身邊好嗎?”他似是再說給她聽,也似在自言自語。
“月無宸,放過我好嗎。”她哀怨的看著他,任何一絲情緒都逃不過他的眸。“我不是月清心,我是慕容清,一個凡人,一個你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碾死的凡人。”
“不,你不是。”
白色的留仙裙配上傾國傾城的容顏,烏黑的青絲綰了個精美的發髻,一枚月型的發簪緊緊扣著發髻。她驚訝于自己的變化,但更多的是無望的痛苦。“我和恪言只是對平凡夫妻,月無宸,請你念在師徒一場的情分上,放過我和恪言好嗎!”柔媚低沉的聲音啞啞的,載滿了請求的懇切。
她這輩子沒求過人,現在卻為了林恪言而求他。月無宸的唇角劃過嘲弄的笑,林恪言在她心中真的很重要呢。“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輕慢的一句話,卻讓她渾身發抖。驚鴻劍似是感到主人有難從她指間的光暈中飛出,慕容清拿著驚鴻劍,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哥哥,是要殺了我嗎。”
她笑了,笑的很開心,就像年幼時追著他跑的小清心。那時的她總是哥哥、哥哥的叫著,纏著他給她講故事,陪她練武,帶她下界游玩,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起,一切都變了呢。她看他的眼神總是憂傷的,而所有的歡笑和溫暖都給了另一個男人。林恪言,他最恨的人,是他奪走了他的妹妹,他的愛。
“如果你和我回去,我會好好待你,還有你的孩子。”
“不,我說過,不會和你回去。”她雙手交叉放在腹前護住。“這是我和恪言的孩子。”
林恪言,又是這個男人。他溫儒的面容有些猙獰,銀色的光球在指尖慢慢釋放。“你的法術都是我教的。”
是的,她殺不了他,打不過他,但她也不會讓他傷害她的孩子。
“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既然不能帶著活的她回去,那就將她的靈魂帶回去吧。千年寂寞的月宮太冰冷了,如果有她的陪伴,會好許多吧。
慕容清用驚鴻劍布下六芒星陣,雖沒什么殺傷力,卻能夠支撐一段時間,她需要時間來想辦法。
“別做無謂的抵抗了。”嚴肅低啞空的聲音空洞洞的,如同天河上冰層的碎裂,“清心,回來吧。”
她是逃不掉的,只是他不能有事。
恪言,別回來,千萬別回來,那一刻,她只有這樣的想法。
銀色的光球沖破六芒星陣,向她襲來。
“我死了,別為難恪言。”
月無宸不語,只是看著她,銀發銀杉隨風飄揚,顯得格外超然,但眸中的陰霾卻有著難以忽略的痛苦。
是絕望吧,她到死都還想著那個男人。
她微笑著,閉上眼睛,迎接著死亡。只是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一個身影擋在了她前面……
血濺在她雪白的留仙裙上,格外刺目。
“恪言!”悲痛蒙上了她的心。
“清心,我愛你。”他靠在她懷中,對她微笑,溫柔的笑顏異常蒼白,唇角還掛著一絲血跡。“月無宸,我們……互不相……欠了。”
他艱難的說著,“放過……過……清心,求你。”他留下最后的笑容,似是要用盡全部力氣,將她刻入腦海,存入記憶的最深處。
“不,恪言……恪言……林恪言!”她緊緊抱著他,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月無宸,我恨你,我恨你!”
驚鴻劍飛出,刺向他,月無宸下意識的反擊,驚鴻劍飛回,從她耳際擦過,一縷青絲墜落,“天意,天意……”
“你我的緣分就此斷了,就如這斷發般,從此不再有瓜葛。”她情緒極為激動,一時間記憶涌現,她無助的擺擺手,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銀光閃過,她僅存的力氣從身體中抽離,昏睡過去。再次醒來時,郡主府上下都換上了白色麻衣,門楹掛著白幡。在楚韻的攙扶下,她艱難的走入正堂,迎面看見一個大大的奠字,中間擺放著楠木棺,棺上系著條條白幡。棺前擺放著靈牌,金漆的描字赫然映入眼簾——夫林公恪言之位。
“宮主。”
“悅悅。”
風珛、千秋雪以及眾閣主起身相迎,她只是朝他們微微一笑,緩緩的走向靈位……
“恪言,恪言……”你騙我,你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可是現在,為何又拋下她一人去了呢。恪言,難道命中注定我們的姻緣難再嗎?恪言,是我害了你,我不該出現,不該遇見你,更不該愛上你。
“世事難料,世事無常。”一位仙風道骨的白須白發的老者緩緩走入靈堂,白色拂塵從棺木上掃過,“郡主,不必難過,你和林公塵緣未了,總會在遇的。”
“道長此言何意。”難道……
“郡主只需將林公的肉身用冰封術封住,再將棺材埋在你們最初相遇的地方,貧道只能說這么多。”他甩了拂塵,轉身離去。
“月曦仙子,世事艱險,還望仙子平安。”空靈的聲音在上空回響,而老道已然遠去。
“多謝。”月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