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馭劍閣。
遞上軒轅麒玉所寫信函,幾人被守衛引入正廳。
“幾位稍等,屬下這就去請示閣主。”一人恭敬而退,神情略帶警戒。
“好。”雪夜淡淡道。
清冷的面龐上,蒙著一條面紗,只露出一雙清澤的眼眸。
四下環顧,將房內的擺設一一暗記于心。
“月姑娘,馭劍閣閣主長時間不露面,會不會是故意敷衍我們?”茉蘭低聲道。
“不會,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雪夜目不斜視,輕語道。
茉蘭不再言語,靜立一側。
腳步聲傳來,顯示來人似乎有些急切。
雪夜突然感到緊張,她蒙著面,不知莊離風是否可以認出她來。
“不好意思,讓各位就等了。”依舊俊逸的臉孔,帶著微微的歉意。
站起身,雪夜徑直走到她面前:“不用感到虧欠,一切皆是冥冥注定。”
一剎那,莊離風怔住,這雙眼睛,明亮璀璨,如夜空繁星,明媚生輝。
這是一盞在黑暗中的明燈,指引著迷途的人好到光明,更像是沙漠中的一汪寒潭,讓瀕臨死亡的人看到希望。
那么清亮,那么柔美,只要一眼,便永生難忘。
這應該是一雙不會認錯的眼眸,可是……
為什么感到不安。
他為什么人不出來?
這是誰的眼睛,怎會如此明亮。
記憶中,他也曾見過這樣的光芒,可以照亮黑暗,也可以驅散恐懼,但,他卻想不起來了。
“莊閣主?”雪夜輕喚。
莊離風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想的太多了。
“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實在有些忙,招待不周處,還請諸位見諒。”英俊的眉目輕皺,似乎真的在為某些事情煩憂。
雪夜心中一冷,她以為他可以認出她,但是……他沒有。
“莊閣主,我們不是來這享受的,雖然你事務繁重,但我仍要兼顧自身的使命,方可不辜負皇上的信賴。”雪夜直逼莊離風雙眼,希望能在那里看出一上半點的情誼。
那雙淡然的眼睛,仍然毫無波瀾。
雪夜微微一笑,她知道,他是真的認不出她了。
“這位姑娘,你所說之事,恐怕在下不能答應。”莊離風態度堅定。
“哦?那是為何?”雪夜反問。
“朝廷不仁,苛捐雜稅,壓得百姓凄苦難當,在下怎能為一點小小利益,就枉顧百姓的死活。”句句鏗鏘,毫不做作。
雪夜微微頷首,不錯,這的確是記憶中的莊離風,一點沒有變,唯一變的,就是他不再認得她。
她對自己說,世事無常,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數。
可這一次重逢,卻耗盡了她所有心力。
即使故人如舊,又能如何呢?
“莊閣主,你不妨再考慮一下。”她走近他,一雙眼眸,熠熠生彩。
莊離風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沖擊,讓他的心神剎那恍惚。
這分明是一雙熟悉的眼睛,可是,他卻不敢去想象。
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已在身邊,他又怎能沉迷與她人眼中。
世上再好的女子,又怎及她萬分之一。
別開眼眸,冷然道:“姑娘,你也是江夏臣民之一,百姓受苦,你何忍置身事外?”
“是嗎?”她笑道:“我不管別人在受什么苦,我只知道,我不要再忍受苦難,為了救自己,錯了嗎?”
冰冷的語氣,像一把尖銳的刀,狠狠戳進他的心口。
這是沒來由的悲痛,是他無法想象的悲痛。
眼前的女子,熟悉而陌生,卻無時不刻在牽動著他的心,好像從很久以前就認識般,那樣感同身受。
她,為何會有如此大的魔力?
她,為何會讓他心神陣陣不寧?
“在下只是一介莽夫,我認為好的,必定是好的,如果姑娘不贊同在下,可以立刻離開,若是覺得在下的話還有幾分道理,不如先在這里住下,等姑娘想通了,再來與我商談不遲。”
冷毅的唇角,劃出一道譏諷的嘲笑,莊離風轉身欲走。
“站住!”雪夜清冷的聲音,像冰冷的尖刺,扎進莊離風的血肉。
走到他面前,她漆黑的瞳仁中,沉沉暗涌:“我有一樣東西,想請閣主過目。”
莊離風皺眉,這個女子的性情真不是一般的固執,這讓他突然想起一個人,曾經的一幕幕,霎那間涌上心頭。
不可能的,她好好在自己身邊,他又何必多想。
警戒地神情松弛下來,他望著他,淡然道:“好,請拿出來吧。”
哀傷,悲憫,失望,各種各樣的情感在心中叫囂,她冷冷笑起來,取出懷中的玉牌:“這個,還記得嗎?”
瞳眸驟然收縮,莊離風不可置信地看著雪夜手中玉牌,心中震撼不已。
“你怎么……會有這個?”他的聲音嘶啞,聽起來有些模糊。
“我為什么會有?”雪夜幾乎要笑起來,這個問題多可笑,在他給予她于玉牌的時候,他曾說:“雪夜,用你懷里的那枚玉牌,一定就可以找到我。”
是啊,找到了,又能如何?
櫻唇微啟,她正欲開口,一個嬌軟的女子聲音,從不遠處裊裊飄來:“風,怎么又在忙啊,你都好幾天沒有來看我了。”
女子逶迤走進,明艷的臉龐,帶著幸福的微笑。
莊離風看到他,緊皺的眉頭,也霎那間舒展開,笑意深深中,他伸手一攬,將女子摟在懷中:“雪夜,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知道嗎?”
雪夜!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胸中仿佛有什么就要沖體而出,那種像是被人緊緊捏住心臟般的裂痛,讓她感到天旋地轉。
不可思議地看向莊離風懷中的女子,那張臉——
如同照鏡子一般——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