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寒重,月輝清淡。
雪夜在回廊深處焦急等待,她知道這樣做有欠妥當(dāng),但她已經(jīng)沒時(shí)間等下去了。
在這個(gè)宮內(nèi),她能求助的,只有韓逝水了。
“在等人嗎?”忽然,一個(gè)嬌軟的聲音自背后響起。
雪夜回身,看到婷婷而立的憐妃。
“你有何事?”雪夜冷冷看著她。
“不過空寂難耐,來找你聊聊?!睉z妃提著一盞青色的燈籠,盈盈火光透過燈罩,顯出一片清碧,映在憐妃的臉上,照得她猶如鬼魅。
“笑話?!毖┮估湫Γ骸皯z妃你似乎找錯人了,你要的歡暢,似乎只從皇上那里獲得?!?/p>
憐妃聽了也不惱:“貴妃說的話,可惜皇上今夜不在我如夢宮歇息,所以我才有這閑情,來這里散步?!?/p>
散步?深更半夜來這里散步?
著憐妃當(dāng)真說謊也不臉紅。雪夜心下暗暗思量,憐妃分明是有目的而來,此時(shí)光線昏暗,她無法看清憐妃的表情,只有憑借她的話語,來猜測她的心思。
“你在想什么?”憐妃冷不丁問道:“是在防備我嗎?”
雪夜暗自戒備,口氣卻極是平淡:“憐妃手段這么高明,我怎能不勝防備之心?”
“貴妃真是說笑了,我哪里手段高明了?!睉z妃帶著笑意道,只是那聲音清冷如冰,森然可怖。
“皇后和敏妃,不是你做的手腳嗎?”既然她不承認(rèn),不如直接挑明。
夜風(fēng)吹拂,帶起她額前的發(fā)絲。
憐妃沉默著,手中的燈籠被夜風(fēng)吹得忽明忽暗,如同鬼火。
“貴妃說笑了,暗害她們的人,不就是貴妃你嗎?”隔了許久,憐妃才緩緩出聲。不參雜一絲情感的語調(diào),透著冰冷的寒意。
雪夜不語,凄冷的夜風(fēng)中,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我會找到證據(jù)的。”她冷冷道。
“證據(jù)?”憐妃笑起來:“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你要對付的,是我?!毖┮沟穆曇艉芷降?,仿佛與人閑聊的口氣,散發(fā)出隱隱的憤怒。
憐妃抬起燈籠,向前走了幾步,盯著雪夜道:“那個(gè)無辜的宮女,不是被你買通的嗎?怎么?她的死就微不足道了?你敢說,這些你都不知情?”
沒錯,那個(gè)宮女是她買通的,可她害得是自己,不是別人,況且,她不會心狠到去傷害一個(gè)剛出生的嬰兒。
眸中的色澤慢慢變冷,雪夜徑直望住憐妃的眼睛,道:“你若是敢對我不利,我一定也不會讓你好過。”
憐妃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一只手輕拂耳邊的發(fā)絲,神態(tài)輕挑至極:“怎么,來威脅我了?是不是你離自己目標(biāo)更近了,所以便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你別跟我裝傻,我說的話你全都明白?!?/p>
“我不明白,我怎會明白?!睉z妃笑得嫵媚:“我只知道,你就要坐上皇后的位置了,到那時(shí),誰還能是你的對手?”
雪夜蹙眉,如果不是得到消息,憐妃不會這么肯定后位的歸屬,只有一個(gè)可能……
“皇上不是親自對你許諾了嗎?”憐妃突然道:“我正要恭喜你啊,這么快就打成自己目的了?!?/p>
雪夜一驚,神色大變。
她果然猜得不錯,靜夜宮里有內(nèi)奸。
是誰將這個(gè)消息透露出去的?那夜,只有她和軒轅麒玉兩人,她因?yàn)樾那闊┰?,屏退了所有宮女,知道這件事的,應(yīng)該除了軒轅麒玉,便只有她了。
可是,憐妃怎會知道?她從哪里聽到的?
雪夜感覺渾身一陣冰寒,恐懼的寒意直竄入心。一種被人監(jiān)視的憤怒,在心底緩緩燃燒。
是誰?究竟是誰!
“怎么,被我猜中,惱羞成怒了?”憐妃對于她的反應(yīng),似乎很滿意。
“我真是小看你了。”雪夜迸發(fā)怒意的眼眸,望進(jìn)憐妃的瞳孔深處。
“你說什么?”憐妃故作不明。
“對,你說對了,皇上不僅要封我為后,還要讓我生生世世陪伴在他身側(cè)?!本従徔拷鼞z妃,眼對眼,鼻對鼻,雪夜輕聲道:“那夜,他對我說,這個(gè)天下,是我和他共有的,我和他一起享有天下,一起治理天下,帝后情深,日后必定傳為佳話。這些,你都知道嗎?”
“胡說!他根本沒有對你說這些!”憐妃柳眉倒豎,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雪夜笑起來,清冷的眼眸不放過憐妃任何細(xì)微的表情:“怎么不會,這些床幃密語,怎會讓別人聽了去,你的人沒有告訴這些嗎?”
果然,雪夜在憐妃眼中看到一絲驚疑。
她信了,她對雪夜編造出的這些謊話感到十分憤怒。
“以后小心點(diǎn),不要讓我找出這個(gè)奸細(xì),否則……”雪夜退開少許,清冷的話語依舊,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我會不惜一切代價(jià),即使玉石俱焚,我也不會讓你有好下場?!?/p>
說完,轉(zhuǎn)身去了。
憐妃持著燈籠,恨恨看著雪夜離去。
燈籠中發(fā)出的清白之光,映在她的臉上,使那張絕美的容顏,更為扭曲。
“姬雪夜,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睉z妃忽而轉(zhuǎn)了身,輕揚(yáng)的裙裾在夜色中,像一朵盛烈開放的曼陀羅,美麗絕倫,卻帶著致人死地的劇毒。
果然,這個(gè)女子不同凡響,若是換做柳兮月,她不一定玩得這么有趣。
既然她已經(jīng)發(fā)出邀請,那么她又豈能拒人門外,有道是事在人為。
后位到底是誰的,還尚未有定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