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姬觴在她的飲食中下了什么藥,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
有時候她一天都躺在床上沉睡,腦子也跟著有些不清醒起來,會忘記很多事。
比如說,她會忘了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又或是忘記她第一次見到軒轅麒玉是在什么地方,腦袋又沉又悶,她想不起來,就只有睡覺,睡一覺起來,她便連自己忘記了這些事也記不得了。
這日迷迷糊糊睡著,聽到外面有丫鬟在小聲議論著什么,她睡得頭疼,于是就凝神聽去。
一個丫鬟壓低聲音道:“公子已經(jīng)出兵了,和皇帝的三十萬大軍不相上下。”
另一個丫鬟接口道:“真的?還是公子有辦法。”
“那是當(dāng)然,也不看看公子是什么人。”那丫鬟似乎頗為自豪。
這時,另一個丫鬟插嘴道:“唉,想不到皇上那么殘暴,對雪夜小姐竟是一往情深。”
“廢話,雪夜小姐那么美的人,我這輩子也沒有見過,有時候看到她,我的心都會跟著一跳一跳的,那身為男人的皇上,怎能不對她死心塌地。”
“對啊,連公子都對她情有獨鐘呢。”一名丫鬟感嘆道。
“可公子不是就要娶南蠻公主為妻了嗎?再喜歡雪夜小姐,也是沒用的。”
“你這個死腦筋!”一開始的那名丫鬟啐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很正常,更何況是公子那么出色的男人。”
“可雪夜小姐那么漂亮,我若是公子,一定不會娶別的女人。”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哪像你這么小家子氣。”
“我哪里小家子氣了!我是替雪夜小姐抱不平。”
一個丫鬟笑起來,調(diào)侃道:“你抱不平有什么用,那是公子的事,你哪里能管得著。”
“其實公主也很可憐,嫁給公子后,肯定不會得寵。”有一個丫鬟接口道。
“你怎么知道,別胡說。”
“看公子對小姐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以后公主有的受了。”
聽到這里,雪夜忽覺極為煩躁,順手抄起床頭的一只花瓶,沖簾外扔了出去:“亂嚼什么舌根!都滾出去!”
幾個丫鬟被她暴燥的脾氣一嚇,慌忙退了出去。
扔了一只花瓶,好似耗盡了力氣般,她甚至連收回手的力氣也沒有,只呆呆望著窗外。
“怎么回事,幾天不見脾氣漸長。”一身白衣的姬觴走進(jìn),銀白的發(fā)絲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彩。
“你……出去。”她異常疲憊,一只手還伸在被外。
“夜兒,你真的不想見我嗎?”姬觴走到榻邊,將她的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中。
她懶懶看他一眼,清亮的眼眸輕闔:“你到底給我下了什么藥?”
每日的疲憊無力,不會是偶然。她定要問個清楚。
姬觴淡淡一笑,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一些補(bǔ)藥而已,你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雪夜深吸口氣,渾身依舊疲軟不堪:“補(bǔ)藥?補(bǔ)藥會讓我連動也動不了?”
姬觴依舊用溫如春水的目光看著她,“我只是怕你離開,等事情解決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會阻攔。”
怕她離開?多么可笑的借口,當(dāng)初是誰將她推出去,又是誰不顧一切把她作為棋子,如今說這番話,未免太虛情假意了些。
她盯著屋頂,美麗的眼睛有些失神,沉默的安靜,在室內(nèi)顯得有些寂寥。
陽光投射在二人周身,仿若一副被定格的美麗圖畫。
靜止的溫柔,靜止的安寧,靜止的迷醉。
她眼眸微閃,多種光澤交織不停。
“我的記憶開始衰退。”她忽而道。
姬觴不語,只用修長的手指,輕觸她凝脂般的臉頰。
“你到底想讓我忘記什么?”雪夜霍然抬眸,直視身旁的清雅男子。
手指驟然停住,俊逸的面容略微有些蒼白:“我沒有讓你忘記什么?”
雪夜眼眸沉沉,望著他莫名的笑,姬觴眉頭蹙地更重,正欲開口,卻聽她迷迷糊糊說了一句:“忘了好,忘了好……”
姬觴眉頭一跳,仔細(xì)向她看去,發(fā)覺她已經(jīng)沉沉睡去。
嘆口氣,他俯身將她整個抱住:“夜兒,莫要怪我,我只是想換回失去的過往而已……”
室外,站著一個高大而蒼涼的身影,他怔怔望著室內(nèi)半晌,然后轉(zhuǎn)身,寂寥地離去。
沒有人看到他,甚至連他自己,也看不到自己蕭索的背影,一步一步,艱難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