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的黑了。
芷云珠和福格找遍了京城的街道,又順著大街出了西城門,往西海子那一帶走去。
“弘暉,你不能有事……”芷云珠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喊,邊走邊張望,全然不顧干凈的白綾裙角上已經沾滿了泥土。
“茉兒,這里荒涼的很,弘暉不會來這里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你還不明白嗎?弘暉怎么可能自己走丟呢,肯定是被人劫持了。”芷云珠一甩福格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處樹林,月高風黑的,福格都很緊張,芷云珠卻走得那樣無畏。
擔心她的安危,福格一個健步跟上去。
小樹林里,樹影搖搖,淡淡的月光把靜謐的樹林染上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輝。
芷云珠仍是左顧右盼,希望有奇跡出現。
樹林深處,到處都是灌木叢生,有的還長了刺,偶爾會掛住二人的衣衫。
撥開一叢灌木,前面便露出一小片空地來。
芷云珠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這里的土被人刨開過,松散的沙粒灌進了鞋子里,走起路來很不舒服。
于是她蹲下身,脫掉了鞋子,想把里面清理一下。因走了一下午的路,腿腳很酸,一個站立不穩,她便倒在地上。
“小心些!”福格忙上前去扶她。
就在這一瞬。芷云珠猛然發現,手底下摁著的土竟然在動。
一個激靈,她忙抬起了手,低頭看去——土又動了一下,很小的松動,土地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拱出來似的。
“福格!”芷云珠驚道,“這地下有東西。”
“快起來!”地底下,不一定是什么怪獸,福格一下子拉起了芷云珠,二人一起離開幾尺之外。
“福格,你說,會是什么?”
“不知道。”福格仍舊盯著那一塊蠕動的新土,然而,土好像不動了,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它不動了,咱們挖開看看。”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芷云珠又欲往前去。
“小心,你站在這里,我來。”福格攔住了芷云珠,輕著腳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拿著劍鞘一層層撥開沙土。
撥了不久,福格便發現埋在土中的不是什么怪獸,而是一個人!
一頂瓜皮小帽!精致的云錦做成。
“茉兒!是個人,被埋在這里。”
“啊?人?還活著嗎?”
“不知道,挖出來再說!”
芷云珠忙上前去,二人用手,輕輕的挖著。
是一個人,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弘暉。
芷云珠流著淚,用力的挖著弘暉胸前的土。
弘暉被人綁住了手腳,堵住了嘴,活活的埋在這里!
“好了,你閃開,我把他抱出來。”土已經挖到了腰下,芷云珠細嫩的指尖已經被沙土里的石子等硬物摸出了血漬。留的長指甲也斷了。指尖的疼痛隱隱的連著心。可是她顧不得這些。
弘暉被福格從土里拔了出來,已經昏死過去,幾乎沒了呼吸。
“快,離開這里。”福格低聲說道,抱著弘暉同芷云珠出了樹林。
天色已晚,此時不宜進城,弘暉被暗算這件事,顯然是有著很深的陰謀。
“去我家的外莊子,往北三里路就是了。你還能走嗎?”福格看著疲憊不堪的芷云珠,此時他抱著弘暉,已經沒辦法再照顧她了。
“能。走吧,快點。”芷云珠強提著一口氣,跟在福格的身邊,二人加快了腳步往北走去。
京城里,四貝勒府上燈火通明。
胤祥雖是新婚之夜,但還是站在胤禛的身邊。那拉氏已經哭得昏過去了兩次。
一個八歲的孩子,就這樣消失了。
胤禛幾乎不曾把京城的各個接到挖地三尺!
依然沒有兒子的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四哥,我帶著人,再去找找。”胤祥不知該怎樣安慰四哥,雖然弘暉很調皮,胤禛總是訓斥他,但他畢竟是胤禛的長子,又是那拉氏嫡出,胤禛的斥責,總是基于愛他的基礎上,望他成才!
被下過毒,躲過了一劫,靠得是運氣好,茉兒身邊又一只能解萬毒的銀狐,可是這次呢?
茉兒?胤祥想到這里,心里又是一顫,今天府上喜宴散后,就沒看見她啊!
她去了哪里?
“四哥,我要先回去一趟,整個一下午沒看見茉兒了,說不定弘暉跟這丫頭在一起也不一定呢。”
“別回去了,弘暉沒根茉兒在一起,下午的時候,福格跟茉兒一起出去找弘暉了。”胤禛有氣無力的說道。
“哦。”福格陪在她身邊,胤祥的心里雖然不舒服,但至少茉兒此時應該是安全的。
“四爺,十三爺!”康勻從外面回來,見了二人也顧不上行禮,著急的說道,“福格和茉兒,一直沒回來,守城的人說看見二人出了西城門……可是,天這么晚了,他們……”
“什么?!”胤祥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們兩個人?怎么沒有侍衛跟著?”
“大家都忙著找大阿哥……”
“我要去找他們!”胤祥抬腳就往外走。
“十三!你別去了,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你應該回府去,明早,你還要進宮給皇阿瑪和德母妃請安去呢,茉兒跟福格在一起沒事的,最多也是心情不好,去納蘭家的外莊子散散心罷了。”胤禛已經失去了兒子,總不能再看著這個傻弟弟再犯錯誤。
瓜爾佳氏是皇上指的婚,新婚之夜夫婦不同房,皇上知道了,定然會生氣的。瓜爾佳氏的父親在朝中也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她們一族,也曾經跟著先皇立下過戰功。皇家的臉面還是要的,芷云珠此時跟著福格出城,倒也不算是什么壞事。
“四哥!”胤祥紅著眼睛,吼了一嗓子。
“回去!”胤禛冰冷的眼神對上了胤祥,胤祥頹然的嘆了口氣,乖乖的出了四貝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