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醒來,只覺身上的重量倏地消失,胸腔頓時一片舒暢,有新鮮的空氣在流動,呼吸變得輕松多,我卻覺著仿佛失去什么,猛然驚醒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看王在不在,偏頭看向身邊,只見王正安靜地沉睡著,我松了口氣,外頭的天色已泛白,隱約有朦朧的霧色透進來,我這才瞧見王一臉蒼白,心頭一驚,忙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天,好燙——
王發燒了!
我來不及穿戴整齊就沖了出去,房門剛剛拉開一條縫隙,外頭便傳來吳公公尖細的聲音低聲詢問著,“王上睡得可安好?”他以為我是王。
“吳公公!”我吸口氣,沉聲喚道,“是本宮。”
那頭似乎稍稍錯愕了下,然后很快反應過來,忙道:“娘娘金安!請問娘娘有何需要差遣小人的嗎?”
“麻煩吳公公速速宣太醫進殿。”我回眸深深看向龍床上的王,心上忍不住自責,若不是昨晚我意亂情迷了,定然能覺察出王的不對來,“王上病了。”
外頭的吳公公顯然吃了一驚,隨即應道,“是,娘娘。”
“不必了!”不知何時,王自床上坐起身,雙手有些吃力地撐著床沿,發絲凌亂,聲音沙啞,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身上,“為本王更衣!”口吻堅定不容置疑。
“可是……”你的身體……后面的話在觸到他鋒利的眼神時還是咽了下去,我起步迎了上去,為他更衣。
外頭的吳公公無聲退去,如來時一般,很快的,幾個宮女陸續送來洗漱用具,服侍完王洗漱完畢又悄然退去,他的臉色很差,接近土灰色,幾次欲咳嗽都被強行憋了回去,若是當真咳嗽又會招來一幫提心吊膽的御醫成天圍著他團團轉,由于憋得急,王的臉色瞬間漲紅,稍稍滋潤了下他可怕的臉色。
擔心地看著王,我不知該如何勸他,那樣的紅光滿面分明是假象,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可王從未缺過早朝,不管是寒冬還是酷暑,風雨無阻。
“吳平!”王簡單地用完早膳,頭也未抬。
“王上!”外頭的吳平恭敬地應聲,“今日還上早朝么?”
王推開面前的早膳,起身,往外頭走去,拉開門,徑直步出,我隱隱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吩咐道,“宣吧。”
很快,那聲聲“王上駕到!”越去越遠。
就這么決絕地離去,毫不逗留,毫不留戀,除喚我更衣時看了我一眼,他再未看過我,我們之間比陌生人還陌生人,昨晚那個溫柔纏綿的王已不復存在,今日的王還是原來那個王,絲毫未變。
什么都沒改變。
昨晚,只是一場夢,一場自作多情的夢。
只是心中的惆悵更甚,就像嘗過溫暖的人會更懼怕寒冷,嘗過了他的溫柔,會讓我更懼怕他的冷漠。
*
整整一天我都心神不寧,一心記掛著王的身體,擔心他會隨時倒下。
直到夜晚,王同樣翻了我的綠頭牌,我才松了口氣,吩咐明月悄悄熬一份姜湯,別驚動旁人,怕引人側目,用披風遮住,我護著那壺姜湯上了龍轎。
王倒在床上,似乎睡著了,疲憊至極的樣子。
我輕手輕腳地進去,深怕驚醒了他,將姜湯放在檀木桌上,我關閉了窗戶,燃上了香爐,很快的,房中溫暖起來,我靜靜坐在床邊看著沉睡的王,王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痛苦令他眉頭鎖緊,他病得很重,可是他不愿醫治。
他這是在做什么?折磨自己還是折磨別人?
我輕嘆口氣,在這場愛情的追逐賽中,我只是個蹩腳的配角罷了。
由于房中漸暖,王的額上慢慢滲出薄汗,我轉身吩咐宮女取來溫水和干凈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汗跡,一遍又一遍,睡夢中的王突然低喃了一聲,類似昨晚的字眼,輕輕淺淺的一個字,卻怎么也聽不分清。
王的體溫居高不下,臉色也由紅轉白,嘴唇青紫,我瞧著不對勁,決定還是違背王的旨意宣太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一味地折磨自己的身體來減輕心上的疼痛。
凝視著龍床上的王,那么單薄,那么寂寞,那么憔悴,那個女人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我剛起身打算出去,轉身之際,手腕卻被一只如烙鐵般滾燙的大手猛地扣住,“別,別……別走……別走……”身后是王沙啞的低喃著,透著焦躁,透著不舍。
我的胸口陡然一窒,高懸。
“漣……漣……漣兒……”王溫柔地低喚,雖意識模糊,卻深情不減。
高懸的心猛地墜落,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哐——”一聲重重砸在地上,片片碎裂,每一塊碎片上都映出我蒼白勝雪的臉。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猛地甩開王緊抓不放的手,沖了出去。
我要逃開這里,逃開王的身邊,才讓我不至于窒息而亡。
“娘娘——”身后有人追來。
我一直跑,一直跑,拼盡全力地跑,跑到腦中缺氧,跑到無力思考,身后追逐的腳步漸遠,呼喚聲也逐漸模糊,我好想嘶吼,好想哀號,釋放這么長久以來的壓抑,可是,這里是后宮,現在是深夜,我的尖叫只會招來大批侍衛,招來大量麻煩,雖然心痛得快要爆炸,可是我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該適可而止,什么該努力爭取——
可是我卻不知道,什么人愛得,什么人愛不得……
“啊——”突然狂奔的我被什么不明物體絆倒,由于沖擊力太大,猛地摔向前方,我敢保證,這一跤摔下去,非破相不可!
“笨蛋!”我隱約聽到一聲低咒,與此同時,一道強大的力量緩沖了我的向前的趨勢,將我撲向地面的身子拉回去,一陣天旋地轉后才算是穩住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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