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亂了……

許是我蒼白的臉色嚇到一旁的明月了，明月忙起身，快步走到我身邊，扶住我的手臂，柔聲道，“娘娘這是怎么了？臉色好差，奴婢扶你坐下吧……”

我茫然地搖搖頭，感覺渾身的力氣都一瞬間被抽空，幸得明月在一旁扶住我，否則我怕是就要癱軟下去，明月見我搖頭，想想問道，“那奴婢扶你上床歇會吧？”

我無力地點點頭，現在的我只想天昏地暗地睡一覺，希望一覺醒來，一切煩惱都煙消云散，什么都沒變，就如上次般，是一場夢，只是一場夢，如果我沒有來到這個異次空的朝代，沒有遇到與未婚夫同名同貌的男子，沒有傾盡全力的愛他該多好……為何命運要如此作弄我？在當我深深覺得這個替身已經成了無可取代的替身時，真命天子才姍姍來遲？

我的未婚夫，齊昊天既然附身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身上，盡管他足智多謀，少年老成，可是他終究是個孩子，在我眼中，從未用看男人的眼光看過他，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不管是他對我的另眼相看，還是過度關心都顯得那么與眾不同，只是當時并未想太多，因為在我眼中，他不過是個孩子，正所謂，童言無忌。

“娘娘……”明月小心翼翼地扶我躺好，有些欲言又止。

我轉眸瞧她，輕嘆一聲，“想說什么……”

“娘娘，這……這信中到底寫了什么？”明月忍不住開口，“是不是什么壞消息？奴婢還從未見娘娘如此失魂落魄過……”

唇角掀了掀，我短促地苦笑一聲，輕輕瞌上眸子，終究什么都沒說。

我能說什么？說老天爺作弄我么？說我是從幾百年以后，甚至幾千年以后來到這個朝代的？我什么都不能說，苦水只能獨自吞咽。

明月見我不愿說，聰明得不再多問，只是輕輕附到我耳邊道，“娘娘，要奴婢燒了那份信么？提防被小人看去了，到處造謠生事……”明月話未說完，我倏地大睜雙眸，眼神晶亮地盯著她，一口打斷她，“不行！不許燒！”

“萬一被旁人看了去……可如何是好？”明月有些擔心道。

打開那封信，攤到明月面前，我輕笑，“這里頭的字，你可識得一二？”

明月仔細看了看，然后搖搖頭，“奴婢一個都不識得。”

我微微冷笑，“在這里，并非你一人不識得，整個金朝國，除了我，再不會有人識得，被旁人看了又如何？”我小心地折好信紙，放入衣襟內，貼近胸口的地方，再度瞌上眸子，我揮手示意明月退下。

明月正待請安告退之際，外頭卻傳來一陣騷亂聲，明月頓住腳步，轉身向我詢問道，“娘娘，外頭……”我并未睜眼，只是點頭道，“去瞧瞧。”

“是！”明月應聲，我聽著她離去的腳步聲和一群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突然，明月“呀”一聲慘叫跌倒在地，我睜開眼時剛好瞧見破門而入的琳貴妃粗魯的一把推倒迎面而來的明月，見我自床塌上坐起身，琳貴妃大咧咧地迎過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忍不住局促道，“笑晚真是好興致，這大清早的是未起身還是又躺下了？”

我起身披上一件披風，走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明月，一堆太監、宮女塞滿了整間屋子，看對方是來勢洶涌，面色不善，我并未過多在意，而是平靜地吩咐明月為我梳妝打扮，端身坐在菱花鏡前，自鏡中瞥視琳貴妃一眼，含笑道，“難得今日玉琳得閑來看望妹妹，當真是受寵若驚，妹妹還倒是姐姐已經忘記‘晚翎宮’的路怎么走了呢……”

琳貴妃聽出我話中的諷刺之意，臉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她走到我身后的檀木椅上坐下，端起桌上的一盞殘茶，一口吞下，她揮退一眾奴才，才道，“笑晚，我們姐妹倆一向交情匪淺，我也不想做這個惡人，但是太后有命難違，她讓我來領走波斯貓……”

我并未回頭，笑容依舊，掩去眼底的冷意，“想來玉琳也該知道太后的寵物貓死了！”

琳貴妃有些詫異我的直接，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應該早該想到太后消息靈通，指不定明月給我匯報時，那頭早已知曉了，自鏡中瞥見琳貴妃有些氣悶的臉色，心上有些不忍，其實這也怨不得她，她不過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方才的囂張氣焰不再，她耷拉著腦袋，有點可憐兮兮地樣子，我只得道，“我不與你為難，待我梳妝完畢，還勞煩你陪我去‘慈安宮’一趟。”

“笑晚……”琳貴妃猛地抬頭，我自鏡中瞧見她緊張地神色，“慈安宮不能去！”

“為何？”我挑眉。

“至少……至少……這段日子不能去，待太后氣消了再去也好些……”琳貴妃眼神閃爍，似有所隱瞞，“太后此刻正在氣頭上，誰勸了都不聽，你此刻去了，豈不是……豈不是……”

“豈不是什么？”我靜靜地問，自鏡中凝視著她的表情，一瞬也不放過。

琳貴妃一急就手舞足蹈起來，“總之，你今天不能去！現在不能去！”琳貴妃起身沖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笑晚，你聽我的沒錯，待太后娘娘過了這個氣頭上，我們再幫著勸說勸說就不礙事了……”

我側眸瞧著琳貴妃，輕輕一笑，“你真的覺得不礙事么？”見琳貴妃沉默了，我又嘆息道，“再則了，今日你若不能帶我去見太后，不說我藏身何處，你也無從交代啊，我說過不與你為難便不與你為難，該來的總該來的，我不能逃避，也不想逃避！”太后之所以會派琳貴妃來，自然也有她的用意，一為，離間我們姐妹的感情；二為，知我不會為難與琳貴妃，自然會親自送上門。

琳貴妃見我堅持，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囑咐明月畫點簡裝，越素越好，今日不宜穿鮮艷，不宜穿玄藏色，因為這是太后鐘愛的顏色，天后幾乎天天穿，不能撞色了……

我知琳貴妃是為我好，便都依了她。

半柱香過去，明月終于替我梳妝好，看了眼鏡中的素凈女子，我平靜地微笑，其實我此刻已經疲憊地想要就地倒下，卻還要強打精神，拿出最好的狀態，露出完美的笑容，來面對未知的未來，明明那可能是條不歸路，我依然要微笑面對。

起身，我走到琳貴妃身邊，主動拉住她的手，溫婉道，“玉琳，走吧，莫讓太后等急了……”

“笑晚……”琳貴妃有些不忍，看著我，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道，“桃青的事……”

“別說了！”我心口一緊，忙打斷她，“什么都別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