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雙重打擊,我徹底的病了,病得很嚴重。我多么希望可以這么一直病著,一直昏迷著。把我從病魔手里搶了回來,救活了我,讓我活著,卻讓我生不如死。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解,太多的恨,可我要去問誰,去恨誰?我的姐姐,還是愛的人。所有的痛苦還不是我一個人承受。累了,想哭,淚干了,想離開,去哪兒呢?天堂嗎?
——安夢晴的日記
在陽光出來之前,風雨襲擊了大地,重傷了尚未完全復原的安夢晴。女兒徹夜未歸,安爸爸,安媽媽找了一宿,冷靜之后,才想起安夢晴經常去的地方還有一個。帶著最后一個猜想,最后一個希望,他們來到了安曉雨的墓碑前,安夢晴正躺在草地上。焦急的他們上前扶起安夢晴,任憑他們如何叫喊,她什么反應也沒有。
他們的心漸漸冷卻,仍沒有放棄,安媽媽使勁地搓著她早已僵直的雙手,希望可以把自己的體溫傳給女兒,讓她快點睜開眼,讓他們知道她還有知覺。
突然,安夢晴的腦袋晃了一下,她很費力地,很費力地,一點一點地,一點一點地睜開了被凍得幾近要粘合在一起的雙眼。
“夢晴,夢晴,能聽見我說話嗎?”
安夢晴直直地看著前方,仍是那個與心臟成一條直線的地方,擠出一絲笑,說:“看,姐姐在和我招手呢。”
“你在亂說什么,我不準你這么說,也不準你這樣想。”安爸爸,安媽媽的淚珠一顆一顆滴在安夢晴的臉上。
她動了動冰涼的眼皮,就緩緩地合上了,她的淚水正順著她的眼角悄悄滑落下來。安曉雨的照片上殘留著昨夜的雨水,就在安夢晴合上雙眼的同時,碰巧留在安曉雨眼角的雨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哭了。
安爸爸抱著安夢晴飛奔去醫院,安媽媽不停地跟安夢晴說話,她不想安夢晴睡著。總感覺去醫院的路變得很漫長。
終于到了醫院,安夢晴被送上病床,急速地推到了急救室。
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呆呆地看著急救室,感覺每一分鐘過去得都好像比一個世紀還要艱難,就在安爸爸,安媽媽幾乎以為自己要化為化石的時候,只聽咯吱一聲,急救室那扇厚重的門終于被推開了,幾個滿臉疲憊的護士推著病床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們像突然被針刺了一下,條件反射似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安夢晴安靜地躺在床上,她雙眼緊閉,臉色慘白……
“夢晴,夢晴,你醒醒啊……”扶著病床的護士小姐把他們輕輕推到一邊,推著安夢晴繼續向前走。
“醫生,我女兒怎么樣?”安媽媽眼里閃爍著期待滿意答復的眼神。他們多么希望醫生說安夢晴沒事,馬上就可以醒過了。但醫生的表情讓他們失望了。
“再等等看,過了今夜一切自有分曉。”醫生的回答像一只無形的雙手,把年邁的他們推進了冰窖,整個人被凍僵得呆站在急救室門口,再也挪動不了一步,再也喊不出一聲,他們的女兒真的要離他們而去嗎?
安夢晴躺在病房里,醫生不停地為她忙碌著,隔著一層玻璃,安爸爸,安媽媽眼睛眨也不眨著看著她。他們握著對方的手,使勁地握著,他們互相給對方鼓勵,他們互相支撐著。僅此一夜,他們就蒼老了很多。
天亮了,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怎么樣?醫生。”
“所有器官恢復正常,肉體已經活了。”
“什么叫肉體已經活了?”安爸爸,安媽媽互看一眼。
“她的靈魂還沒有蘇醒。長時間不從昏迷狀態中醒來,可能永遠處于昏迷狀態,成為植物人。”
“那快救啊。求求你們一定要救醒她。”
“對不起,這超過了醫學范圍。我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你們醫生,救人是你們的天職,怎么可以告訴我無能為力?”他們很激動,抓著醫生的衣服,哀求醫生救救他們唯一的女兒。
“你們不要激動。是病人自己不愿睜開眼,想必有什么令她痛苦,令她急切想忘記的人或事。只要你們找到令她不想蘇醒的根源,找到讓她覺得還有活下去的必要。用情感化她,說不定會出現奇跡。我們也會盡力找些其他的方法醫治她。”&61588;
醫生走了,安爸爸,安媽媽移動幾乎松軟的腳,一步一步地走到安夢晴身邊。
“夢晴,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你不想醒來?告訴爸爸。”
“孩子,你怎么舍得丟下我們,曉雨走了,不管我們了,你怎么也這么狠心丟下我跟爸爸呀?你起來,我們不能失去你啊。”
安媽媽抱著安夢晴放聲痛哭,而在此時,安夢晴的眼角也流下眼淚,像是道歉的淚珠,她不能說話,卻聽得見,她感覺到父母的無助,只得用眼淚訴說她的抱歉。
大家都在想辦法,五天嘗試了十幾種方法,都以失敗告終,看來,安夢晴死意已決,沒有人可以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要不要告訴夏天?說不定他來會有一絲希望。”
“也對。可是我們沒有他的號碼嗎?”
“夢晴的手機里不是有嘛。”
冷靜總能想出好辦法,安媽媽過于疲勞,一點主意也沒有。撥通了夏天的手機,在電話里,安爸爸把夢晴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焦急的夏天連夜趕了回來,下了飛機還沒來及休息就直奔醫院。
推門進來,看見安夢晴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只要天一亮就會醒來。
“叔叔,阿姨,夢晴出了什么事?”
“夏天,不好意思,讓你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夢晴。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恐怕只有你才會喚醒她。”
“阿姨別這么說。夢晴的事就是我的事。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你有什么難處就說出來,我們不會為難你。”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剛剛找醫生談過,他們跟我說了夢晴的基本情況。醫生讓我們多跟她說說話,喚醒她的記憶,我也知道叔叔阿姨跟她說了很多你們之間的事,這么多天過去,夢晴一點起色也沒有。親情喚不醒,只有愛情了。”
“是啊,所以我們才找你來。”
“其實,你們應該找的人不是我。沒錯,我愛夢晴,可夢晴不愛我啊。”
“你……你們,你們的關系不是很好嗎?”
“這些事以后再說吧。我現在去找一個人,他是夢晴的起因,也是唯一能讓夢晴醒過來的人。”
天有不測之風云,大雨過后,宇哲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難題。宇氏集團就像一盤棋,只要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宇哲家財萬貫,勢必會得罪不少人,他時時刻刻都謹慎行事,可萬事沒有絕對的小心,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在情緒的控制下,人總會放錯。在愛情的銀河里,宇哲付出了全部精力,公司也放手交給宇航。
在集團的事情上,宇哲走錯的唯一一步棋就是不該把公司全權交給宇航,現在宇航犯下了重大事件,社會經驗尚淺的宇航被人利用,被人設計,誣告宇航偷運毒品,并有吸毒的跡象,還有照片為證。宇航被人要挾,走投無路的他找宇哲幫忙。為了報答宇正啟,宇哲扛下了所有罪名,他找那些要挾宇航的人談判,讓他們把目標投向自己,放了宇航。可他們怎會聽信宇哲的片面之詞,他們承諾,只要宇哲答應他們所有條件,就放了宇航和他身邊所有有關的人。宇哲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哥,你怎么可以答應他們把公司交出去。這可是爸爸的心血。”
“公司沒有了,還可以再創,要是人失去信譽就真的什么也沒了。”
“既然這些你都知道,那為什么還要杠下所有罪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接受法律的制裁理應是我。你進了監獄,出來后還怎么繼續創業,完成爸爸的遺愿。”
“我說過,宇氏以后是你的,只有我扛下所有罪名,留你清白,重建宇氏才有希望。”
“不,你也是宇家的一份子,你不可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我。哥,讓我坐牢吧,你才是宇氏的希望……”
“夠了,你是宇家的獨生子……”宇哲自知失言,及時打住。“你也是宇家子孫,就不能為宇氏做點貢獻?你要記住,這次宇氏破產是因為你,我是不會讓你去監獄‘享福’的,你得用自己的行動挽回宇氏失去的一切。晚上我就要接受審判了,我想一個人呆會兒,你先出去。”宇哲轉動椅子,把身子轉向了后面。
“哥……”無奈之下,宇航出去了,宇哲對他的恩情,這輩子他都還不清。
宇哲想好好享受自己剩下的自由時光,走了很多地方,回憶了很多甜蜜溫馨的畫面。他和安曉雨的母校,他和安夢晴第一次約會的餐廳,他和安曉雨一起加入學校組織的醫學研究會所,目的只是為了救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雖然他們都不懂醫學,但心中有愛的他們拼命的學,拼命的研究,拼命的救人。他和安夢晴住過的“透明的心”,走過每一寸土地都涌上一段值得收藏的記憶。
最后,他去了陵園,探望宇正啟,站在墓碑前,宇哲跟他說了很多話。
“爸,對不起。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幫助宇航,讓他可以順利的挽回宇氏。爸,謝謝你的養育之恩,也謝謝你的寬宏大量。你永遠是我的好爸爸。”
停留了一會兒,他繼續往回走,走著走著,路過安夢晴所在的小區。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來到安夢晴家的樓下,仰起頭,望著那扇窗戶,想著住在里面的安夢晴。
“宇總。”宇哲回頭,見到了夏天。“我知道在這里可以等到你。”
“夏總找我?”
“夢晴病危,一直昏迷著,醫生說,再過幾天還是醒不過,就會成為植物人,永遠的睡下去。”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宇哲恨不得掐死夏天,他不允許夏天咒安夢晴。
“跟我去醫院,只有你才能叫醒她。”
宇哲坐上夏天的車,腦子里,心里,嘴里念的都是安夢晴的名字,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樣,為什么不能讓他心愛的人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呢?他做錯了什么處罰他一個人就好,為什么要連累其他人。
匆忙的腳步聲,急促的呼吸聲,推開病房的一剎那,安爸爸,安媽媽吃驚地站起身,夏天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怎么會是宇哲?他們不是離婚了嗎?沒有感情的他怎么能喚醒安夢晴?他們不明白。
“叔叔,阿姨我們先出去吧。”安爸爸和安媽媽帶著疑問被夏天推出了病房。
宇哲箭步沖上床邊,握著她的手。親吻著手背,眼淚沒有任何暗示的流了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在他的生命里,有高興,有傷痛,有生不如死,而這些都不曾令他掉淚,在他的記憶里,他只哭過兩次,這兩次都是為了安夢晴。
“夢晴,是不是那天我說的話太重,傷到你了?我跟你道歉。不要生氣了好嗎?快睜開眼看看我。夢晴,求求你,最后一次讓我看看你,好嗎?夢晴,知道嗎?曉雨曾經是我相思相守的女孩。現在,你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擔心你,喜歡你,心里只有你,只是你安夢晴明白嗎?明天我就要走了,這最后的機會你都不留給我嗎?你就不想再看看我?……你能聽見我說的話嗎?”
宇哲的真心話,真心表白只有最后一次機會,可這最后的機會沒有留給他,安夢晴沒有醒過來。
晚上八點多,兩個幾個警察,跟守在門外的夏天,安爸爸,安媽媽行禮,告訴他們,他們實行公務,要找宇哲,請門外的他們不要妨礙警察辦公。
不明事情真相的三人也隨警察走進房間。
“該來的總會來。讓我跟老婆告別好嗎?”警察默許了。“夢晴,我走了。我愛你。”在安夢晴額頭上留下一吻,轉身,兩手伸直前方四十五度,警察拿出手銬,烤在他的手上。
“等等。”宇哲停住腳步,看向安爸爸。“告訴我,你有幾個女兒?”
“兩個。”如實的回答。
“謝謝。”只要這兩個字,宇哲就滿足了。事情他差不多已經知道了。
“宇總,這是……”夏天攔住他們。宇哲只是沖他笑笑。
“幫我照顧夢晴。”
走了,看著安夢晴在自己的視線里漸漸消失,宇哲被押出了病房。在這時,沒人注意到安夢晴眼角留下的淚痕。
“夢晴動了,她的手在動……醫生,她醒了,她醒了……”
奇跡真的出現了,在場的人興奮得手舞足蹈,夏天叫來了醫生。為已經醒來的安夢晴檢查著。
“真是奇跡啊。醒來就好。是誰叫醒了她?”
“對,是誰這么可惡叫醒我,在耳邊嘮叨個不停。”昏迷中的安夢晴清楚的聽見外界給她灌輸的聲音,醒來后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不是很清楚,記得也不全面。
安爸爸,安媽媽為難地看看對方,然后一齊看向夏天。
“是我。”夏天的回答。“你說你會在臺灣等我,我可不希望你一直睡著。”宇哲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話“幫我照顧夢晴”就是讓他不要告訴夢晴事情的真相。而且宇哲的事夏天一定要調查清楚。
“你為什么要叫醒我?醒來后我要怎么面對他?我要怎么面對自己?”
夏天擁她入懷,讓她在自己的懷里盡情哭。
安靜的病房被安夢晴的哭聲籠罩,她哭得好傷心,肝腸寸斷,怎么會有這么眼淚?時間很長,夏天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只想借安夢晴一個很好的哭訴的肩膀。
夜深了,淚止了,怔怔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要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哭干了眼淚,紅透了雙眼。安夢晴失神地坐著,安爸爸,安媽媽照顧安夢晴這些天沒有好好休息,她突然地好了,高興的他們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剛坐下沒多久就呼呼睡去。只有夏天,注視著安夢晴,想著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