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涼風習習,阿莫鎮城樓上一片莊嚴肅穆。
皇甫晨也換上白衣鎧甲,清新脫俗而又莊重,整個人也顯得神采熠熠。
木易有些不明白,公主為何要將士們準備那些晦氣的東西,開口問道:“公主,這是為何?”
皇甫晨笑了笑說:“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木易有些不快,公主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覺得心里有一塊地方好像沉了下去,盡管自己不愿意承認,可距離似乎就是這樣慢慢的被拉開的。
可是,有些東西他還是放不下,即便對方不能明了,他還是會一如既往,“將士們會有怨言的,再說開戰之際準備這些似乎有些不妥。”木易說出心中的顧慮。
“不要顧忌這么多,將士們心里會有負擔,這個是正常的反應,無妨,不要擔心。”皇甫晨笑得還是那么燦爛,至于原因她還是只字不提。
木易還想說些什么,見皇甫晨開始凝視遠方,便沒有再開口。
“吐溪國大軍何時抵達阿莫鎮?”皇甫晨側身問木易,忽閃著那雙黑色的眸子,清澈純凈而又不乏睿智。
木易深吸一口氣,壓住了剛才腦海里蹦出來的奇怪想法,秉神低聲回答:“再過一個時辰應該就到了。”
仿佛從喉嚨里蹦出來的,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皇甫晨嘴角牽動了一下,有些默然的看了看木易,沒有再說話。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關系變得不如從前那般自由了,似乎并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公主身份吧。
氣氛就這么沉默了,只有東陵國的旗子在隨風飛舞,颯颯作響。
果然,一個時辰之后,吐溪國大軍到了,所經之處塵土飛揚,天邊一隅的黃沙肆意的宣示著戰斗的激情,只是他們不知,有一種力量可以化戰爭于無形。
等吐溪大軍靠的再近點的時候,皇甫晨突然下令,“掛起白綾!”
于是,阿莫城上便成了美麗的白色,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晶瑩無暇。
“阿莫城上發生了什么事?”離洛看見這突然的轉變,禁不住好奇的問。
“剛剛屬下已經派探子去打探了,一會就能知曉”,旁邊的副將連忙回答。
離洛點點頭,繼續往前趕,只是松了松馬韁繩上的力道,馬的速度明顯的慢了半拍。
察覺出主帥的異樣,其他的將士也都小心翼翼的跟著,心跳加速,握著兵器的手也忍不住被汗打濕。
“聽說,東陵國的將軍非比尋常,阿莫鎮那么多大宋國駐兵,他們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就破掉,咱們這次怕是有去無回了。”一士兵小聲的嘟囔。
“就是啊……”
“唉……”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他們的將軍有神仙庇護的,在他出現危險的時候,神仙就出手相助,我們就看不見他,他卻能清楚的看見我們。”另一士兵也忍不住把自己的聽聞說了出來。
“啊,那還得了,那咱這次去豈不是惹天怒嗎?”那個年齡最小的終于抑制不住喊出了聲。
離洛聽到隊伍里不協調的聲音,拉住了韁繩,停了下來,脊背坐的直直的。
士兵們見將軍停了下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
離洛悲傷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半點訓斥之意,這些可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啊,如今都要隨他戰死,一想到這里,離洛忍不住悲從中來,又怎么舍得怪罪于他們。
凝了凝神,離洛才開口:“大家莫要驚慌,為國捐軀,乃大丈夫行徑,我們要盡全力攻下阿莫鎮,即使戰敗,也要保留吐溪國子民的尊嚴,決不能做俘虜!”
飽含深情的話語,此刻是那么的悲涼,將士們卻慷慨激昂。
“將軍,我們愿與您共存亡!”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
“將軍,屬下愿誓死跟隨!”
“屬下愿誓死跟隨!”
將士們紛紛跪倒在地,表明心跡。
離洛看著這感人的一幕,潸然淚下,“弟兄們,對不住了”,離洛清了清嗓子,喉嚨里像是塞了團棉花,他閉上雙眼,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生命的怒吼:“出發。”
“啊。”
“啊。”
將士們整齊有序的向阿莫城沖了過去,待離城門只有十幾米遠的時候,他們全都停了下來。
阿莫城上,壬絨將軍的畫像飄然而出,數十根條幅一同展開,上面寫著:“向壬絨將軍致敬!”“東陵國子民悼念壬絨將軍!”同時,城門大開,阿莫城上的東陵國將士在皇甫晨的帶領下,頭戴白綾,走出城樓。
皇甫晨走在最前面,手上抱著壬絨將軍的靈位,一臉的敬重之情。
吐溪國士兵見狀都滿含熱淚,不自覺地跪了下去。
離洛顫巍巍的下了馬跪倒在地,忍不住顫抖,陛下下令嚴禁士兵傳播壬絨將軍的豐功偉績,更何況是好好的緬懷一下了,沒想到東陵國的將士竟能如此這般,怎能不讓人心痛,雖知是計謀,但仍免不了傷懷一番。
“你們怎能做出這等小人之事?”副將忍不住含淚控訴。
看來這壬絨將軍確實深得人心啊,這招人心計果然奏效,皇甫晨心里暗暗得意,面上仍是一副悲痛狀。
雖然她也很尊重壬絨將軍,可是為了兩國士兵的性命,她只能委屈一下他了。
離洛徐徐起身,此時軍心意亂,好容易積蓄起來的氣勢就這樣瞬間消失了。
知曉東陵國并不會為難他們,他轉身對著自己朝夕相處的這些士兵們說:“弟兄們,這一仗我們輸了,而且心服口服,咱們就此解散,大家卸掉武裝后各自回鄉吧,相信東陵國的兄弟們不會多加為難的。”
“將軍!”“將軍!”“將軍!”
士兵們哭成一團。
“都解散回去吧,這樣還可活命,這樣也總算對住了壬絨將軍的在天之靈。”離洛忍不住低泣。
“將軍,你呢?”
副將跟隨自己多年,自己的安危還有人掛念,頗感欣慰了。
離洛轉身,對著靈位的方向深鞠一躬,熱淚滾滾。
皇甫晨被這感人的一幕感動了,眼圈開始發熱。
“全體聽令!”離洛此刻如英勇的騎士,舉手投足都是那么的灑脫,“要全部活著回去,開始全新的生活!”
“是!”整齊劃一的語調,卻讓人心酸不已。
“將軍,末將來遲,請恕罪!”說完,揮劍在脖子上一抹,重重的倒在地上,氣息頓失。
“將軍!”“將軍!”“將軍!”……
“離洛將軍!”皇甫晨驚呼。
副將站起來怒視皇甫晨,怨恨撲面而來。
皇甫晨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里莫名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