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鎮宇讓人領著我們來到花弄月的大帳,進了帳卻沒看到人,來的小兵有些不耐煩,“你們在這等著吧,花大夫想是給王爺換藥去了。一會就該回來了。”然后丟下我們就走了。我跟秋兒相視一笑,坐在帳邊等著,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見到花弄月,我便起身四下看了看。這一看不得了,里面的凌亂程度讓人咋舌。我們便忙著收拾起來。里面好多綁傷口用的紗布都隨意地扔在一邊。
“秋,全部拿去用開水煮了消毒,然后放在太陽底下暴曬。”我吩咐著秋兒。
“是,村長。”她收拾著這些東西,我一愣,看著她,“還叫我村長,不怕被人看穿啦?”她臉一紅,吐了吐舌頭。
“是,哥哥。”原來路上我便與她商量好了,我做哥她做弟,沒想到這小丫頭很難進入狀態。只要捏了捏她的耳朵,記住了,這里可是軍營,稍有閃失我們可都沒命了。
“我真是不明白,咱們在家好好的,為什么要來這里?”秋兒嘟著嘴。
“傻瓜,你知不知道如果這里給攻破了,那么我們豈能在家安身立命,國破了,焉還有家?”秋兒努力地想了想了才點點頭。但是我看她那表情似乎還有一點不理解,只好搖搖頭,繼續收拾著。收拾了好半天才收拾清了,秋兒全拿出去清洗消毒去了。我見花弄月還沒回來,日頭已經落下去了,沒來由的困意襲來。正要打個盹,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動了一下,我一驚,睡意全消,看到花弄月眼晴紅紅的站在帳門口。
“你是什么人?”他厲聲問道。
“你好,花大夫嗎,我是來給您打下手的。”我起身向他施禮。他沒有說話,沉著臉走了進來。一看到屋里整潔的樣子不由臉色大變。“怎么回事?”
“我見您沒回來,那些紗布上都沾滿了血,不能再用了,只好拿去用水煮消毒去了。”我小心道。我覺得他的心情格外的不好。
“誰叫你自做主張的?”他突然朝著我大聲吼了起來。口水都噴到了我的臉上,幸虧我蒙著面巾。
“花大夫,您消消氣。我知道我錯了,應該等您回來吩咐了再做。”我忙在他跟前低聲下氣了起來,心里卻有點生氣了。
“你為什么蒙著臉,說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揪住了我的衣領,一把扯去了我的面巾。隨后他便吐了起來。我慢慢蒙上了面巾。
“對不起哈,花大夫,我可不是故意要惹您不舒服的。”我慢慢道。然后倒了杯茶遞給他,“如今軍營里各種物資缺乏,我原是附近一名游醫,見需要人手便來幫個忙,瞧您一個人累的眼晴都紅了,我雖面相丑陋,但好歹還有個手藝,并不是廢人一個。”
“花大夫,不好了,王爺的燒又上來了!”一個衛兵慌慌張張地跑了來。花弄月抬起頭看著我,“你有手藝嗎,現在王爺在發高燒,你若讓他的燒退下來,你就可以留下來給我當下手。”我點點頭,走到那個士兵跟前,“麻煩小哥給帶個路吧。”那個士兵奇怪地看了看我。然后沒有言語走在了前面。我跟著他不一會來到一個稍稍大一點的軍帳前,里面燈火通明的,門口的吳鎮宇看上去顯得有些焦急。我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
“吳將軍,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王爺雖病了,切記這個時候可不能動搖了軍心才是。”我的話讓吳鎮宇一下子定定地站在原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朝他點點頭,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里面一股濃重的藥味差點讓我吐了出來。
我拼命地深呼吸,好久才壓下心頭的酸水。朝著帳中的大床上看去。只見南怡王爺面色蒼白,雙目緊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才發現他燒得驚人。再看到肩膀處用紗布裹著,里面還滲出血來,估計是傷在肩膀處了。我忙轉身問一邊的一個親兵道,“有酒嗎,快拿一些來。”那個親兵的下巴快掉下來了。
“酒?花大夫用溫水給王爺擦了一天一夜了,您不用水嗎,要酒?”我點了點頭,“麻煩你弄一點來給我好吧。”
“哦,明白了,你給人看病前要喝點酒是吧,早說嘛。”那個親兵似乎一下子恍然大悟似地笑了起來。我沒有說話,蹲了下來,看著南怡王爺,不知怎的,心頭竟有一種不忍。
“王爺傷了多久了?”我問了一下他的病情,原來王爺五天前中了敵人埋伏,回來后開始只是發低燒,后來竟越燒越厲害了。我想了一下,慢慢解開了他肩膀上綁著的紗布,等全部解開,不禁忍不住吐了起來,那傷口處已經匯膿發黑了,很明顯他是中了毒的,只有水來降溫肯定是不行的。
“軍中有綠豆嗎?”我擦了擦嘴,問道。
“好象還有一點,不多了。”一個親兵回道。
“麻煩你通知廚房給王爺熬點綠豆湯來,多熬點才是。”親兵領命下去。這時酒端了過來。我把酒倒了出來,用干凈的紗布在他腋下,拐彎處,頭上,頸脖處一次一次擦著,半個時辰后,南怡王爺的體溫降了下來。花弄月也來到了這里,看到我的方法后有點不可置信。
“你這個法子是如何想出來的?”花弄月問道。我只是抬頭看看他,“哪里,小時候有一次我生病,身上長了很多水泡,當時臉上最多,眼看就要沒命了,我爹一急,拿起桌上的酒壺就扔在了地上,正好有一些酒落在了我身上,我當時感覺好舒服,立即要求再弄點來抹在身上,如此竟將燒給退了,留了條小命,雖然有些丑。”我邊想邊編,總算還算圓滿。
“你把面巾拿了吧,我們不嫌你就是了。”花弄月突然聲音有些溫柔了起來。我笑了笑,“我這樣已經習慣了,拿下來倒不適應了。”然后我摸了摸王爺的頭。轉向花弄月。
“燒雖退了,但畢竟只是權宜之計,王爺這里已然潰爛化膿,還是盡早把傷處清理干凈才是。”
“只是麻藥用完了,不敢隨便動刀啊。”花弄月嘆了口氣。
“花大夫,在下有個疑問,安說,本朝還是蠻富庶的,怎么的補給竟然給缺了呢?”
“唉,此事說來話長了。不說也罷。”花弄月眼神暗了下去。我知道這當中必定有隱情。不便多問,然后從我隨身帶的小藥箱里拿出了一個盒子,春兒生完孩子后我便讓人給我做了這幾十枚銀針。我一一拿了出來,在王爺身上比劃著扎了進去。
“你這是在做什么?”花弄月不明白,他當然不明白,這是現代的針灸,雖然古代有但哪有現代的技術先進呢。我笑了笑,“我在給王爺麻醉,你且準備動刀就是了。只要把王爺的那塊爛肉挖去,應該離康復就不遠了。”
“這,管用嗎?”花弄月一臉狐疑。我看著他,“你要不要試下?”他忙擺擺手,搖搖頭,“且相信你一回吧,說實話,我已經沒有法子了。”
“所以你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我心里暗笑著。等我把血封住,還封了他能感知疼痛的穴道,已經是月上中天了。花弄月拿著刀,在火上燒得通紅。朝著南怡王爺一步一步走去。就在他快要到的時候,南怡王爺不知怎么的竟睜開了眼晴。
“弄月,你要做什么?”他的聲音很微弱,我們根本聽不清。花弄月全神貫注地在給花弄月動刀子,沒注意到他的眼晴已睜開了。一刀下去了,一陣焦糊味傳來,我捂住了欲嘔的嘴。身后一只大手抓了過來,陷些讓我跌倒,我扭頭竟看到南怡王爺瞪著我。心下奇怪,他該睡著了才是,怎么會睜開眼呢,難不成針沒扎好,他給疼醒了?正在我猶疑間,他手的力氣起來越重,照這個樣子下去,我的命可就沒有了,我死了沒關系,我的肚子里還有一個貨呢。便想抽身離開,怎奈他抓的死死的。這個時候又不好打擾花弄月,我看到前面的桌子,伸手抓住了桌子,身后的王爺似乎力道不夠了,一松,我扶著桌子沒有摔倒,但我卻感到后背一陣冰涼,一摸才發現后面的衣服讓他給扯破了。不覺吐了吐舌頭,幸虧沒讓他抓著肉,不然那損失可就大了,再看他手上抓著我的一片衣襟。雙目緊閉。想是又暈了過去。便悄悄出了軍帳,回到花弄月那里,秋兒處理完所有紗布正在那里焦急地等我回來,見我狼狽的樣子還以為我讓人非禮了,我忙搖搖手,讓她幫我把衣服縫好。她的手藝果然很好,看上去竟看不出縫被的痕跡,我足足夸了她好久。
南怡王爺一度都不想活下去了,想著就這樣走了算了,就在他想放棄的時候,朦朧間他的手似抓到了什么,就象溺在海里的人抓到一棵枯樹枝,讓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他拼命抓著,抓著抓著他發現他抓的東西竟然是一個人的后背,那個人的后背上是一顆青色的痣,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腦子嗡的一下,“難道我已經到了地府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那顆青色痣在他眼前直晃,那痣因為色素的沉著顯得那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