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帳中的離秋,聽到他滿腹心事的曲子,不由得心思也有些壓抑。然而他現在要面對一個更為殘酷的現實,就是他沒有死。他不知道老師讓木將軍全力支持他是何意?是想讓他成功,建立功勛,還是闖禍,又或者和他一樣想到了金蟬脫殼。但是現在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他沒有死,隨著他的眼睛再一次睜開,一切的努力都變成了徒勞。所以他要繼續面對,面對那些永無止盡的陰謀,面對做一顆棋子,面對做一顆眼中釘。
離秋閉著眼,懶懶的靠在椅背上,在這暖暖的夏日,身上竟披了件厚重的披風。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如何安置蒙國太子。
“咳咳?!蹦鞠μ摽纫宦暎娙笋R上安靜下來,把目光移向上座的人,木夕眼神淡淡一掃,最后停在那個至今未說一句的人身上,“蒙國太子是軍師所擒,不知軍師有何看法?”
離秋聞言緩緩睜開雙眼,藍眸里盡是剛睡醒時的迷蒙,此刻的他如一塊璞玉般單純無暇,很難讓人想象他就是那個用一千個人幾百敵軍幾萬人,并且俘獲敵軍首領的人。感覺到眾人期待的目光,離秋皺眉,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不緊不慢的說道,“放了。”
“什么。”羅副將聞言,噌的一下跳起來,大叫了一聲。離秋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他激烈的反應,低聲說了句“好吵。”再次和上眼睛,順帶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羅副將看到他的動作,只覺得一陣尷尬,坐回位置上,慢條斯理的說道,“蒙國太子是蒙王最疼愛的兒子,有他做人質,就是一張王牌,怎么能輕易的就放了?”
離秋把頭靠在椅背上,均勻的呼吸聲,竟讓人誤以為他已經睡著,連一向大嗓門的羅副將都不禁放低了聲音?!傲_副將,你說那蒙王時會顧及的兒子,還是水臨的威嚇?”突然的發問讓眾人如夢初醒般,原來他沒有睡著。
“這。”羅副將噎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不是那蒙王,怎么知道他的選擇,只是若他是蒙王,一定選擇自己的王位。
離秋勾唇一笑,“若我們不放這蒙國太子,我們要擔心的就是那水臨,并非蒙國。水臨必會以蒙國乃水臨附屬而發難,在下知道你們武將喜歡用打仗來證明自己,而君某只是一個文人,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而不是生靈涂炭百姓四處逃散。”溫潤的嗓音讓眾人黯然,又有誰希望戰爭不斷呢?
木夕沉吟半晌,才淡淡的開口,“放蒙國太子回去,一來可以顯示我北冥的胸懷廣播,而來也可以與蒙國達成和平共識?!?/p>
大家聽到將軍都這么說了,也都不再言語,各懷心思的低下頭,“去請蒙國太子?!?/p>
蒙紹志悠閑的走進大帳,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最后把目光鎖定在那個窩在椅子上的人身上,狹長的眸射出探究的光,手背在身后,頎長的身軀孤傲的立著。睡著的人似是感覺到他的目光般,微微睜了睜眼,瞥見他衣上的點點塵埃,扯了扯嘴角,冷冷的說到,“太子想從君某身上看出點什么?”
蒙紹志優雅的笑笑,薄唇彎出好看的弧度,“本太子看君大人你還真是命大,中了本太子一箭,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里?!闭Z氣里的不屑讓離秋不怒反笑,嘴角淡淡的梨渦,晃暈了眾人的眼,“君某早已提醒過太子,切莫忘了君某的身份而輕敵,太子為何就是不聽取勸告?”說完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搖了搖頭。
蒙紹志突然覺得好笑,他想說什么?是自己無能嗎?不禁挑眉,有些遺憾的說,“是本太子輕敵才淪落至此,只是,”轉過頭,看著那個神情慵懶的人,“怕君大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吧?!闭f完,放肆的大笑起來。
離秋一臉平淡的看著他,輕聲問道,“太子想試試嗎?”
“試什么?”蒙紹志不明所以的問道,直直盯著那抹藍色,猶如一個漩渦,吸引著他深入。
忽的,似有一陣風拂過,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時,只見原本坐著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離秋微笑的站在蒙紹志面前,藍色的玉扇卡在他的喉嚨間。
蒙紹志狹長的眸微瞇,臉上露出一絲異色,冷冷的回視著他,背在身后的雙手竭力壓住心里的驚訝,怎么可能?為什么他還能如此行動自如?薄唇輕啟,平淡的問道,“你還能使用內力?”
離秋笑笑,沒有說話,重新坐回椅子上,恢復先前的姿勢,“太子不都看見了。只是看來太子沒有一點身為俘虜的自覺?!?/p>
“俘虜的自覺?”蒙紹志重復了一句,一臉迷茫的看向他,轉而又狂妄自大的笑起來,“是自覺繳械投降,還是自覺的交出君大人想要的東西?”
離秋閉著眼,遮在披風下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面上仍是平淡無波,他似乎感覺到上座的人投在自己側臉上的視線,只有他知道那一箭上的寒毒又多厲害,只有他知道為了剛才那一下,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他不得不在再次變換姿勢,用來掩飾身體的顫抖,剛想開口說話,忽然發覺后頭涌上一股腥甜,又不動聲色的閉上嘴巴。
木夕看著他,心里一緊,心痛,心疼,一下子沾滿他的思緒,他突然生出想要上前抱著她,緊緊抱住她的沖動,然而,他卻忍住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人住的??伤褪侨套×恕S美淠穆曇粽f道,“太子若想走,隨時可以走?!?/p>
蒙紹志聞言,一臉笑意的看著他,自己贏了嗎?中了他的寒毒,若想要解藥,就要好好的對待他,放他走,是唯一的選擇,不放,那就讓君離秋等死吧。只是俊美的臉上卻顯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有何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