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秋沒有理會他,仍是一言不發,鮮紅的血浸濕了墨黑的衣藍眸中無波無瀾,仿佛感覺不到痛。蕭奇看到他的神情,頓時怒火中燒,舉起的手正欲落下,卻被一個聲音生生止在了半空。
“舅舅為何不賣本侯一個面子,就此作罷。”南宮歷不疾不徐的聲音幽幽的傳來,看到地上跪著的人,眸光一閃,他怕是很少這么狼狽過吧。凌亂的青絲,血染的黑衣,似乎都能滴出水來。
蕭奇看到南宮歷冷冽的目光,憤憤的扔下手中的藤條,“今日就算了,老夫告訴你,這件事老夫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定要你償命。”
離秋看了眼地上蹦跶了兩下便不再動彈的藤條,沉默的披上厚重的披風,腳步不穩的朝門口走去。“你的傷口需要處理。”離秋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仍是向前走去。他抬起頭,今天的天空很藍很藍,可是他的心底卻很灰暗。
大街上路人紛紛側目看著這個怪異的男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單薄的坎肩,再看看他身上厚實的衣服,忍不住的搖搖頭,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離秋。”南宮月急急的沖上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早聽說他去了蕭府,沒想到卻仍是趕不及。
“好冷。”離秋毫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竟這樣昏了過去。南宮月小心的為他裹好披風,戴好帽子,橫抱起他想醫館走去。看著他身上裂開的傷口,心里一堵,蕭奇那個老匹夫竟敢下這么重的手。
大夫捋著他的山羊胡須,沉吟半晌,才開口,“這位小姐,中過毒,又三番兩次的受了皮肉之傷,元氣大傷,想要調理好怕是很困難。”
南宮月愣住,他沒有聽清他后面的話,卻清清楚楚的聽見“小姐”二字。他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說,他是小姐。”
“是啊。”大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把面容遮掩在披風寬大的帽沿下的人,“這位小姐脈象陰柔且虛弱無力,想必中毒已久,所以……”大夫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停住了,眼睛直直的看著落在自己面前的一錠金子,眼神里是比金子還閃的黃燦燦的光。
“賞你了。”南宮月興奮的抱起離秋,心里忽然充滿了希望,他就知道上天不會如此薄待他的。
大夫手顫抖的摸著沉甸甸的金子,他要看多少病,賣多少藥才能賺到這么多錢啊。而且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說了句話而已,居然就有一錠金子。抬起頭,看到走到門口的人,忙不迭的說道,“公子,再來啊。”
南宮月抱著離秋,急急的往君府走去,在小布驚愕的目光中,把他輕輕的放在床上,“尹雀,去請所有御醫到這里來。”
南宮月手輕撫著他蒼白的面容,嘴角掛著淺淺的幸福的笑容,“愛兒,上天終于把你送到我身邊來了,這次是我先遇見你的,我絕不會再放手了。”
小布驚恐的看著這一幕,手里的臉盆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南宮月不悅的盯著他,“還不再去打盆水來。”
小布慌慌張張的跑出去,她實在是需要時間來消化她剛剛看到的這一幕。
房間里,南宮月寒著臉看著圍在一起商量對策的人,一個個又不住的搖頭,終于忍不住了,“各位愛卿,究竟想出對策沒有。”
“國主恕罪,敢問,這位姑娘是……”
“是君大人的妹妹。”
那位太醫點了點頭,“國主,這外傷只需調養加上益氣補血的藥,便可痊愈,但是這毒,臣等真的束手無策。”
“混賬,孤要你們這些飯桶何用,竟連個毒都沒有辦法。”南宮月拍案而起,對著一班人咆哮著。
“國主恕罪。”太醫們驚慌的跪下,心里不住的祈禱能躲過這一劫,看國主的態度,這君大人的妹妹怕是日后要飛黃騰達了。
“只會讓孤恕罪,還不給孤滾。”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小布小心的看了眼怒氣沖沖的人,腿忍不住的打了一個顫。
夜,漸漸沉了,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是熟悉的擺設,沒想到自己還能走回來,真是不容易。轉眸看到床邊玉顏仙姿的人,輕喚了一聲,“塵。”沒想到他一直都跟著自己。
楚塵殤含笑的看著他,黑眸中有著淡淡的霧氣,是止不住的心疼,“醒了?先吃藥吧。”離秋乖乖的吃下藥,心里多了些溫暖。
看到他的樣子,楚塵殤忍不住的數落道,“早已囑咐過你,好好照顧自己,為何又受了這么重的傷,你……”
“塵,”離秋打斷他的話,定定的看著他,“為何我的眸色越來越深?”
楚塵殤一怔,瞬間換上一貫溫柔的笑,回避著他探究的眼神,“你多慮了。”
離秋不理會他的逃避,仍是一瞬不瞬的盯著他澄澈的黑眸,這絕不可能是他的錯覺,他知道他一定知道原因,楚塵殤被他看的無處可逃,不得已回視著他,“藥已經送到了,我先走了。”
“有什么原因是不能和我講的嗎?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離秋叫住他,他不明白這有什么不可以說的。
楚塵殤回過頭,淡淡的說,“是因為彩璃珠,你現在是靠彩璃珠續命,你的眸色越深,說明彩璃珠的能量越弱。”
離秋勾起了唇角,他還真是能避重就輕的說,既然他不說,那就由他說好了,“等到我的眸色完全變黑的時候,就是我命數已盡的時候了吧。”
楚塵殤垂在身側的手抖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認真的看著他的眸子,已經由天藍變成了幽藍。
離秋輕笑,“現在是幽藍了。”又笑出了聲,那眸色真是一刻不停的提醒著他,快要活到盡頭了。
楚塵殤看到他有些落寞的神情,溫言安慰道,“你放心,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說完,又學著他的口氣說了句,“船到橋頭自然直。”
離秋配合的笑笑,搖著頭說,“我沒有擔心,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