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鳳吟殿,一干人等大氣都不敢喘。太后已在盛怒之下連斬三名太醫,現如今殿內的傅太醫早已渾身抖擻,雙唇張張合合間,什么都說不出。
鳳榻之上,一女子瘦瘦弱弱的躺著,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雙眸緊閉間顫動的睫毛卻透露了內心的不安。
“淇兒。”風月梅煩燥的盯著躺在榻上的人兒。
“近日皇上可是歇在你這。”子淇睜了眼卻不曾抬眸,只輕輕的應了聲:“是的。”
“那本宮的龍孫呢?為何你到現在都懷不上哀家的龍孫。”盛怒之下,風月梅早已一腳將跪于榻下傅太醫踢倒。
“太后息怒,奴才無能。”眾人全都跪拜在地。
子淇睜開了無神的眼,眸中是說不盡的悲傷。龍孫,她和皇上連圓房都不曾,何來龍孫之說。一行清淚終是無聲的流下。
風月梅看著她哀戚的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聲道:“不早日誕下龍兒,以后有得你哭。”言罷拂袖離去。
殿內再次陷入寂靜。
“咳、咳、咳”御書房內,慕容洛抑止不住的一陣猛咳。
“洛,歇會再看吧。” 淚落眼見得他連淚水都咳出了,心里一陣難過。
端起桌上的茶遞了過去,手輕輕的在他胸前順著氣。“我,怕是時日不多了。”
慕容洛看著殿外如火的殘陽,唇角浮上一抹蒼涼的笑。一旁的季公公早已悄悄的抹去了眼中的淚。淚落聽得這話,心里一痛。什么也沒說,只是上前雙手伸出將他抱著。慕容洛執起他青白的手,放在臉上輕輕的磨擦著。眼里滿是不舍與寵愛。
“你答應我,我若不在了你就離開,好好的活著。”
“我知道了,宣太醫再給你看看吧。”
“不用,有時我真的很想早點走,只是放不下你。”
“洛……” 所有的不安和驚亂都被他輕輕的一吻給封住了。
淚落,我的最愛。假以時日我不在了,皇弟他一定會好好安置你的。想起慕容楚,慕容洛再一次的滿懷希冀。六弟,他一定會是個好皇上。
“小姐身子弱,再睡會兒,就該到了。”
如風體貼的將冷月離掀起的窗布放下遮住肆虐的風。行行走走間已近月余,越走越荒涼越走天氣越冷,那種刺骨的風不時吹得她頭痛欲裂。這一路好在有如風的照顧,原本以為定少不了一番冷語冷言卻沒想到體貼之外如風卻恭敬有加。好似她一直就是她的丫環。偶爾的彩柳會鄒著眉頭冷冷的看著她,但卻在如風嚴歷的目光下,一閃而逝。代之的是無奈的應承。
“不礙事,睡得久了身子反而沉了。”
“那就坐起來,小坐會兒。” 取過一邊的靠枕,將它擺放好,扶著冷月離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坐著。又取過一旁的白狐披風披在她身上,體貼的將窗布挑起一個小角,好讓她看看沿路的風景。
“如風,這一路麻煩你了。”
“小姐,你言重了。”
如風笑著搖了搖頭,她已經慢慢的從心里接受了她,只是想到非煙小姐時,心里還是會有點難過,但是王爺的決定她無權置疑。冷月離不再多說什么,她是個冷情的人。然此刻她還是想起了服侍自己多年的丫環,書琴。還有香草和清荷。她們現在在做什么?夜,能找到自己嗎?有時候她也會置疑,但是這是夜的安排,她相信他,所以她接受他的安排。只是她卻不知,這一次子言夜卻是無奈之下所為。
突然之間的喧嘩,打斷了她的沉思。
如風一陣嬌呼:“小姐,我們到郎邪了。”
她掀起厚重的窗布,不期與窗外的目光相遇。慕容楚微微點首,她亦是含笑相望。異域風情果是不同,看不到江南的木質樓房入眼的是那種青磚石樓。街道兩旁商販林立,引來送往的男男女女衣著甚是鮮艷亮麗。三三兩兩的孩童赤著腳頂著一頭卷曲的黃發追逐打鬧。彩柳早已跳下車子感受著家鄉的氣味,如風眉眼帶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想來若不是因為自己,她也會和彩柳一樣。
“步公子。”
沿路不停的有人向行走在最前方的步非天打招呼。
想著即將要到的王府,心里一陣忐忑。一路上都不曾考慮的問題此時全部出現。自己以什么樣的身份入住王府?不及多想,車已到王府跟前。
“小姐到了。”
如風掀開門簾躍下。她緊隨其后探身出車,眼前一亮,好不氣派的府弟,朱紅的大門,郎邪府三字蒼勁有力,門口兩座石雕的麒麟平添幾分富貴威嚴。此刻府門外早已站滿了二排人,皆是低眉垂首靜立一帝,眾人之前是一青色錦袍男子,四十出頭的年紀,面相甚是能干。他身后是一紅衫女子,蛾眉杏眸,頗有幾分姿色,此時也抬著眼悄悄的打量著她。慕容楚早已立于車旁。眼見得她出來伸了手便要相扶。她握住那厚實的手掌,兩手相握他掌上的溫度緩解了她些許的不安。
“王爺。”青色錦袍的男子恭敬上前。
“管家,府中一切可好,母妃身體可好?”
“回王爺,府中一切都好,老夫人和非煙小姐在前廳等候王爺。”稍傾,管家又道:“按王爺吩咐已經將聽梅軒收拾好。”
聞言慕容楚稍作思索,“如風你侍候冷姑娘先去聽梅軒梳洗,稍事歇息到前廳用膳。”
“是,王爺。” 不作他想,月離在如風的引領下往望月樓走去。
經過管家身旁時,她略略的福了福身,管家亦是彎腰回禮。走到紅衫女子身旁時,月離停了一會兒,淡淡的笑了笑。如風輕呼了聲:“蘭兒。” 被呼作蘭兒的紅衫女子回以一笑,走在前面的慕容楚停了停,終是往前走去。
偌大的王府若不是有如風的引領,冷月離只怕是走到天黑也走不到聽梅軒。一路上遇見的丫環男傭看見如風都恭敬的彎腰行禮,身后輕聲淺語的議論在看到如風緊繃的小臉時都化作莫名的恐慌。冷月離此時方才明白慕容楚指派給她的丫環是何等的人物。然,思緒卻仍停留在那抹紅衫身上,如風喚她蘭兒,想來是慕容楚的侍妾吧。心有一刻的翻騰,但卻也只是瞬間的事。七拐八轉的,總算是走到了一處別院,抬眼看去,聽梅軒三字蒼勁狂野心下疑惑何人寫出如此一手好字,筆峰之中的氣勢透著一股王者之氣。
“如風,這可是王爺的手跡?”
“小姐,好眼力。這確是王爺親筆所書。”
了然的笑了笑。抬腳往院內走去,好大的院子。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曲折向前,小徑兩旁是青青郁郁的翠竹,走過小徑眼前闊然開朗,一汪清水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茫,水池旁邊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遮起了一片陰涼。繞過大樹往前數步,正房左側數棵梅樹錯落有至的栽種著。再往前數步,才發現先前所見的梅樹竟只是一角順著那幾株梅樹看去房后的梅樹竟將半個聽梅軒圍了起來。遠遠望去樓宇似是建于梅林之中,可以想象冬日飄雪寒梅盛開時是一番怎樣的景致。繼續往房內走去,才發現這房內的布局更是出奇,直走進去是一個小廳,拐過小廳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臥室,臥室的旁邊竟另設了一間書房一間下人房,簡潔而實用。但是她很喜歡,而無任哪間房敞開的窗都能看到那片梅林,由此可見房子的主人是何等的愛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