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
慕容洛手指輕劃,那白如凝脂的背脊下便有了一條淺淺的淡紅,他心里的酸澀越發的重了。
“淚落,我該拿你怎么辦啊?”
“皇上……”淚落的手輕輕的撫上了慕容洛的臉,飽滿的天庭,狹長的鳳眸,直直的鼻梁,稍顯薄意的雙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你不要想我,淚落有淚落的去處。”暗啞的聲音是因了傷心的緣故還是……
慕容洛再一次的將懷中的人緊了緊。母后白日的話在耳邊響起:“洛兒,你和淇兒大婚快一年了,哀家何時得抱龍孫啊?你有自己寵愛的人,母后沒有意見,可是淇兒必須率先誕下龍子。不然你的寵愛對一些人來說不是恩是禍。”太后明里暗里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并無意于何人率先誕下龍子,可是卻絕不能是淇兒。“淇兒?”慕容洛一陣苦澀,這真的是太荒唐了,他的母后為了鞏固皇權,竟然讓自己娶了姐姐的女兒。淇兒是他的外甥女啊,試問他如何讓淇兒誕下龍子!
“皇上。”感覺到他的失落,淚落的手探上了他的臉。這個男人貴為九五之尊外人看到的是他的威嚴是他的無情是他的權勢,可是這一切背后的傷痛誰能知曉?
“淚落。”慕容洛握住了探過來的手,心里略顯安慰。無所謂,天下,龍子這些對他來說有什么意義,他只要他的淚落。
“皇上。”
殿外季公公小聲的叫了幾句。
慕容洛松開懷里的人,披衣起床,走了出去。
“什么事?”
“皇上,六皇子回京了。”季公公近身悄聲道:“太后那邊已經派了人出去。”
慕容洛抬頭看著如墨的夜色,眼里著點點星光閃爍。六弟來了,那么有些事他便好安排了。
“你讓,秦安,路白兩人出宮設法和六皇子先取得聯系。”
季公公是自小便跟在身前的人,是先皇所指。而路白,秦安是他滿著太后陪養的暗衛只聽命他一人,目前宮里他能信任的便只有他三人了。這就是皇上,都說普天下之下莫非皇土,率士之兵莫非王臣。這是多大的諷刺。
逍遙宮
風月舞待太后清退眾人后,方才向前。
“姐姐,出什么事了?”
風月梅,看著喘氣未平的妹妹,陰郁的臉上是一抹痛恨。
“慕容楚來京城了,不是宣召進京,而是暗自前來。”
風月舞一陣狂喜。
“姐姐,封王無召入京概以謀反論處,這對你是個很好的機會。”
風月梅搖首道:“他是易裝而來,我們沒法以祖制論處。而且他十年不入京,此次而來所為何事,我們也不知曉,且朝中是否有人與他相應,也不得知。”
風月梅便是當今太后,當年皇帝駕崩,太子年幼,他以太后之勢垂簾聽政,這些年來,她一步步清除異己,而那些皇子也在她的勢力之下誅殺怠盡。唯留六皇子郎邪王,因太子對他甚為眷顧,想著他的封地遠在漠邊,故留他一命。然這些年來,探子回報,那荒蕪之地竟在他的治理之下呈興榮繁盛之勢,她才注意到,當日的一時心軟是如何的欠失。只是此時想要再殺他,又談何如易,曾經先后幾次下召宣他入宮都被洛兒攔下了。
洛兒登基數年,卻一直沒有誕下龍子。這是她的心病。而洛兒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去年太醫便暗自稟報,恐時日不多。洛兒一旦辭世,在無子嗣的情況下,郎邪王便是最佳人選。雖說這些年風家在她手里封王封候已掌握大部分的兵權但是那些邊關重鎮的兵權還沒來得及收回,且收回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若在那時洛兒病故,慕容楚入主江山,她的結局可想而知。雖說昨日言里言外的都把意思跟洛兒說清了,可是知子莫若母,洛兒因為孝順才讓會事事順著她,而淇兒這件事卻是真的傷了他。早知今日是這結果,當日她便不會那么固執的讓淇兒為后了。現如今該如何是好,若那淚落能為洛兒誕下龍子也無不可,可……。思及此,她重重的長嘆一聲。真是遭天遣嗎?
風月舞半天不見姐姐出聲,看她那神情定是在苦思良策,眼下卻聞她一聲長嘆,心下便有個了然。皇上一日不誕龍子,姐姐的后位一日不穩,她心里也有著自己的打算,那打算眼下想要說出,但思前想好總覺過早。
“月舞,你命你府中的人暗地里搜尋,查明正身后殺立決。”
“知道了,姐姐。”
風月舞離開皇宮時,天已大亮。想著那被火燒成灰的兄妹二人,心里的暢快掃落了適才的陰霾,慕容楚來京所為何事,她一點都不關心。而她也相信,要在偌大的京城找一個人雖不是易事,但對她臨光候來說,那是小菜一碟。這些年京城里便布她的手下,到處都是她的眼線,可以說有人的地方就有她臨光候的人。
“慕容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怨不得我。”心下一個念頭,緊握的指甲扎了肉也不曾發覺。她不會容許任何人成為澤兒的障礙。
“公子,這里為什么叫沉香街?”
如風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任何一樣東西都能讓她撥弄半天,眼里滿是歡喜和驚奇。待得賣主問她要不要時,吐一吐小舌掉頭就跑,往下一處奔去。惹得店家白眼連連。這也怨不得她啊,她是頭一次來京城,雖說很多東西郎邪有,但是總覺得不如這里的精致漂亮。
慕容楚紙扇輕擺,淡淡的笑意如春風拂水。然深遂的眸子卻敏銳的關注著身邊的動態。
“因為很早以前有人在這燒了一價值連城的檀香床,是以這叫沉香街。”三言兩語的解了如風的疑惑。
“公子,我們還是小心點,這兒魚龍混雜的萬事皆要小心。”薄昭傾身向前在慕容楚身邊輕聲道。
“知道了,再逛一會兒,我們就回去。有沒有非天的消息?”
“有,心影回報說,步公子已于半月前一切準備妥貼,一待我們完事就會在城外接應。”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慕容楚順著如風的方向走去。小丫頭正愛不釋手的舉著一支發簪上看看下看看的。好像很是喜歡。
“喜歡就買了吧。”
“公子,這支發簪非煙小姐戴在頭上肯定很漂亮。”
這丫頭,慕容楚寵溺的搖了搖頭。原來為的是非煙。那是支鳳形發簪,點于鳳眼處的玉石閃著淡淡的瑩光,簡而不失高貴,是挺適合非煙。
“那就買下吧。”
如風連忙拿出錢帶付了銀子。小心的將發簪收藏好,果然公子心里還是有非煙小姐的,她沒有猜錯。
“你再挑幾支吧。”
如風不解的看著公子,難道還有其它姑娘?不能啊,公子平日里只和非煙小姐走得近啊?想到還有別的姑娘,如風的心揪了揪,非煙姑娘不是公子的唯一,那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那邊還有服侍老夫人的秋心和你關系不是很好嗎?你難得來趟京城不應該給她帶點東西回去?”慕容楚好笑的看著促眉的如風,這丫頭不知道又在想著什么。
“知道了。”如風心里一陳歡喜,原來是為了老夫人和秋心。只要不是別的姑娘就行了。她眼明手快的又挑了兩支。
“挑好,我們就走吧。”
京城雖是繁華之地,但這繁華是于他人而言,對他,只怕是危機四伏殺機四起。若不是丈著這迎來送往的客商多他也不會將自己的形蹤暴于四野。而且皇上密詔他來京,尚不知何事。心里一陣惶然,據京城耳線回報,皇上的身子看似不如以前。多事之秋啊。慕容楚私下一聲長嘆。
“公子小心。”
薄昭話未落一個身影已經撞上了慕容楚。抬手扶住來人。入鼻的淡香沁人心脾。
“得罪了,公子。”懷里的人脫離了他的相扶,四眸相對,慕容楚一陣恍然,好驚致的容顏啊!然看盡美色的他也只是一個暗嘆。再無他想。
“無妨。”慕容楚回聲道,手下一動,一樣東西已經被他塞入袖內。
女子不再多話,福了福身,向人群深處走去。
“回客棧。”
待那身形消失,慕容楚沉聲吩咐。
客聚得,京城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棧。
慕容楚吩咐如風,薄昭伺候在外,以防有人偷看。取出藏于袖內的東西,帶著一股清香,絲巾展開處,龍飛鳳舞的一行字。一眼,慕容楚便認出那筆跡。
“今夜子時,棲鳳宮見。洛”
看后,慕容楚取出火折點燃絲巾,看著它燒盡成灰,才轉身打開門,對伺候在外的薄昭和如風招了招手。
兩人如得室內。
“今夜子時我入宮,薄昭隨我,如風你速去城外會合非天,做好離城準備。”
“是。”
兩人齊聲道。如風心里一陣不舍,才剛來京城一日就要離開,真的是太讓人掃興了,但想著公子的安危,她也沒有多話。如風不再多話告別二人往城外尋去。慕容楚和薄昭靜待天黑。
白日那名女子莫不是傳言中的淚落,風姿確是不錯。想來也唯有她,皇兄才會放心她來找自己,只是不知她是如何出得那深宮高院?皇兄如此寵愛于她為何不曾讓她下誕下龍子呢?太后現在肯定知道他在京城,但是為何一切卻那樣的風平浪靜呢?棲鳳宮是以前母妃的寢宮,皇兄約在那召見又是為何?苦思良久卻毫無頭緒。夜越發的沉了。
三更過后。薄昭一個睜眼,“公子,我們出發。”
接過薄昭遞來的黑巾,慕容楚輕輕的掩以面上,一個縱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薄昭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