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夫離去后。慕容楚緩緩走到跟前,眸中是痛是疑惑,然千言萬語在看到冷月離蒼白失色的臉時,只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王爺。”
抬手制止,慕容楚緩聲道:“姑娘不便說便不用說。”稍傾“如風,以后你就專門侍候冷姑娘。”
如風一陣驚愣,她是王爺的貼身侍婢,當初跟著王爺時,老夫人就曾說過,她將來是要侍候王妃的。
良久見她沒有應答,慕容楚沉聲道:“你不愿意?”
“王爺……”冷月離出聲想要拒絕,她與他陌路相逢,雖在此刻相遇然下一刻惑將別離,何須人侍候。
慕容楚卻擺手制止了她,雙眸冷冷的注視著低著頭不說話的如風。 “奴婢知道了。”如風終是無奈的應下。
然慕容楚卻繼續道:“你待冷姑娘需如同待我,她有任何差池,本王唯你是問。”
“是,奴婢記下了。”
“王爺,若姑娘挨得住,我們還是連夜起程吧,此地離郎邪甚遠,恐再生變故。”薄昭在旁提醒道。
“無妨,我們明天清晨出發,今夜讓冷姑娘好生休息。”慕容楚沉聲道。
“王爺……”薄昭還想再說什么,身旁的步非天適時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兩人對視一眼,薄昭不再多說,抱拳退下。
“夜深了,姑娘好生歇息,我們明天一早起程。”
“王爺,我沒有大礙,即刻起程亦無妨。”
眼見慕容楚沒有接納薄昭的意見,冷月離生怕他再次因為自己涉險,急切的想要告訴他自己沒事,卻在起身時牽動了傷口,一聲冷哼。豆大的汗珠傾刻布滿額頭。
“姑娘。”慕容楚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輕輕的將她放回床上。“放心,沒什么大事。”執起身旁的汗巾擦去了她額頭的細汗。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緒翻動間,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王爺……”冷月離不知道要怎么說,堂堂一個王爺為她拭汗這實在是太過曖昧,可是看著他眼里的真誠,她卻什么都說不出。心漏跳了一拍。
“好生休息。”將被角壓了壓,慕容楚起身離去。
看著他們的身影在門口消失,冷月離陷入了沉思。她們萍水相逢,他卻待她如此,不惜以身涉險。若是尋常百姓便也罷了,可是他是堂堂王爺,當今圣上尚無所出百年之后他有可能就是君臨天下的帝王。風氏一族早有取慕容而代之的決心。她不能因為自己而負了天下蒼生。思及此,暗自決定,天未亮前必須離開。
卻在此時,她感受到了一種深冷的氣息。然那氣息早早的讓她知道,來的是誰。
“離兒。”
暗黑中,云譯澤準確無誤的觸摸到她的臉。
“候爺。”
聽得這聲候爺云澤一震,她真的視他為陌路了么?十幾年的云哥哥轉身變成了候爺。好,好。好的很,如此他亦無需惦念舊情。然心卻有如凌遲般的痛疼。
“離兒,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待我?”他的手已經移到了她受傷的肩胛,停放在那久久的不肯離去,一陣溫熱源源不斷的透過他的掌心傳遞出去。“離兒,你忘了你曾說過的話了?你忘了你給我的承諾了?你怎么可以忘記呢?”他將自己的頭埋在了她的胸前,呼吸著她特有的芳香,心卻一片荒涼。
“離兒,大了給云哥哥做新娘好嗎?”
“可是夫人不喜歡離兒。”
“沒關系,云哥哥喜歡離兒。”
“離兒,永遠都不離開云哥哥好嗎?”
“好的,只要云哥哥不離棄離兒,離兒就永遠陪著云哥哥。”
過往之言猶在耳旁仿似昨日,她給過他承諾嗎?好似給過。最初的心是真誠的吧,她曾經以為他們之間是真的朗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是什么改變了,是她,還是他?不。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停留在當初。
“離兒,跟云哥哥走好嗎?”
“候爺,夫人安好嗎?”
一室的寂靜。云澤抬起了頭,黑夜里,他看著那雙冷如冰雪的雙眸,他的離兒真的很聰明,總能一句話就囊括所有。
良久,云澤抬頭。冰冷的唇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輕觸。
“離兒,云哥哥答應過你的事永遠都不會變,郎邪地處漠北風光雖不如江南,但卻別有一番景致,好好玩,你由小便沒去過什么地方,以后怕是也沒什么機會,這次一定要玩得開心。”說完緩緩起身,推開了緊閉的窗,清冷的月光打在木制的地板上,斑駁陸離,將他的身影愈發襯得蕭瑟孤涼。
他的離開如同他的到來,無聲無息。冷月離看著窗前的一輪弦月,思緒再度茫然。
“你……何苦。”良久方才一語,然離去的人卻只聽到了一夜的風聲中自己心碎的聲音。
“王爺,他已經走了。”
慕容楚點了點頭,不再出聲,薄昭眼見他滿臉的落寞,不敢再多語,轉身重新置于黑暗中。
“你去歇息吧,今夜不會再有什么事了。”
“是。”
嘴里雖然應著,身子卻沒動。慕容楚也不再出聲,只是雙眉深鎖。她和臨光府到底是什么關系,眼見小候爺云澤待她情深意重卻為何她滿身是傷,眸中時常總是茫然無措偶爾還有一種切齒的恨。這些深深的困擾著慕容楚。然,他卻不愿去問,他怕,怕問到的話是他不能承受的,只是他卻不知什么樣的事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只怕慕容楚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驀然,慕容楚轉身大步朝外走去,薄昭緊隨其后,但卻很好的保持了適當的距離。
冷月離強撐著盡量輕的打開了房木,然木制的門房在黑夜中“吱吱”的響起份外醒耳。月光下一抹傲然的身影靜靜的立于她的跟前。
慕容楚看著她,神情之中滿是受傷。果不出所料。她真的要走!為什么?她沒有跟著云澤走,卻要自己獨自離去,是怕連累自己嗎?他就這么不值得她相信?
“姑娘有傷在身,夜深露重,早點安歇才是。”
“王爺。”冷月離看著他挺直孤傲的身影,心一陣緊縮。為什么他會來,他知道自己有走的打算?四目相對,他痛惜,她無措。
“姑娘于本王有救命之恩,請姑娘給本王一個報恩的機會。”
“王爺你言重了,只是……”聰明如她,怎會不知他話中之意。
不待她話完,慕容楚又道:“如此,請姑娘早些歇息,本王不再叨擾。”話完轉身離去,離得遠了。怒聲道:“叫如風到我房中回話。”
“是,王爺。”
傾刻,如風已至。看著王爺森冷的臉,如風惶恐間以眼探問薄昭,薄昭卻回她一記“不知道”的神情。
“如風,那日冷姑娘是如何受傷的?”
如風茫然,不知王爺何出此言,大家不都看見了是為王爺擋劍才受傷的么?其實她不擋那一劍以王爺的身手又怎會受傷。卻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姑娘是為王爺擋了一劍才受傷的。”
“那么冷姑娘對本王是否有救命之恩?”
如風一愣,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此刻頓時明了。她一直疑惑以王爺的身手怎會讓冷姑娘受那一劍,此時看來卻是如此。救命之恩,光此一條縱是姑娘身世再不堪也抵過所有。王爺,你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回王爺,確是如此。”
“那么你是如何對待本王的救命恩人的?”
如風一陣瑟縮,心下哀嘆。她原本以為王爺定為以天下為重即使對冷姑娘情有所動只要那姑娘走了,一切便會回到原點。然自己想得到的只怕王爺早就明了。
“奴婢知罪。”
“那知道該怎么做了?”
“是,奴婢領罰。”
如風起身往外,直直的跪在了院子里。
看了眼月色下單薄的身影,慕容楚一聲輕嘆。如風,委屈你了。
轉角處,步非天緩慢的轉過了身。身旁彩柳惱怒道。
“公子,王爺如此作為小姐她……”。
“彩柳,回去歇著吧。夜深了,小心著涼。我出去走走。”
走著走著,卻走到佳人窗外,緊閉的窗仿似一道門阻斷了所有。他怨不得慕容。佳人如斯換成是自己,也會如此吧。非煙,哥哥幫不了你。
這一夜竟是如此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