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之戰，七天七夜，城里兩方軍士的血染紅了白狼的護城河，尸首堆積如山。戰況之慘烈史無前例。

七天七夜，有個身影始終立于遠處，將這一慘況盡收眼底。身后是兩個挺拔的身影緊緊相護。

“離兒，我們走吧。”喬木楊再次出聲相勸。

“不。”冷月離搖頭，“是該有個了結的時候了。她等。”

云澤立于城墻之上看著城外朱紅的王旗，眼中禁是死灰一片。他到底在做什么？毀了母親十年的苦心經營，天下本已在手卻被他一手毀去。這一戰，為的是什么？為她嗎？苦笑出聲。她連一個笑都屑于己。他卻為了她傾盡天下。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痛，心痛如絞。

血流成河，堆尸成山。要怎樣才能解了這處境。天下已是慕容，但狼子野心者皆是，此刻他入不了關進不了城，只怕再過幾日狼煙四起處便是亡國之勢。冷月離立山顛看著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的王旗。情蠱，雙生，她知他心有所慮才被云澤搶了先機。要怎么做？

夜里，她起身，由高俯視著那座被圍的水泄不通的城，再看著營帳之中的點點燈火，哥哥說那最大的砌夜不息的燈火之處便是他。一遍遍的看，想像著他的容顏，此刻必是促了眉，糾結不已吧。他不應該是那樣的。

他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說“本王的周全難道需要一個女子成全嗎？”然此刻他卻為了一個女子行婦人之仁。摛賊摛王，這道理他比她懂，卻一再放任。她亦懂所為何？什么時候她竟成了他的軟脅。

“公子。”她轉了身看著步非天，月光下一代少主柔和的仿若月華。不經意間她竟撩撥了那么多人的心，是她的罪過吧。

“小姐。”步非天上前，看著月色下她淡然的神情，她眉宇間的某種堅定告訴他，就在剛才她做出了某個決定，確不知是什么樣的決定，然惴惴的心極度不安。

“我明日想撫琴，公子可否……？”她停下了話，只以一雙亮澈的眸子略帶請求的看著著她。

“知道了，外面夜深露重，小姐早些安歇才是。”步非天退了身，一個起落往山下而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唇角微揚，淡淡的笑，笑落了一樹的霜花，亦將那月兒逼進了云層。“謝謝你。”

次日，兩方軍馬再次廝殺一起，云澤亦是立于城頭。冷眼看著前方坐戰軍前的慕容楚。他忽然就想到了，那日他說要夷他九族。九族嗎？你就是夷了九族卻能耐我何。驀然他便放聲長笑。手中領旗一揮，又一輪廝殺開始。

慕容楚看了城墻上云澤，多少次張弓搭箭，卻在最后關頭放棄。入不了關進不了皇城，會發生什么樣的事，他很清楚的知道。卻沒法做出一個決斷。

陡的，一聲琴音響起。序而那悠揚的前奏結束后，琴聲一轉鏗鏘有力的節奏猶如扣人心弦的戰鼓聲，震憾山谷。好一曲《十面埋伏》

“她來了。”云澤循著琴聲往那山峰望去，一個清麗的身影坐于懸崖旁。云澤心內一陳狂喜，離兒。他驀然就從城墻上飛身而起往山峰而去，與此同時另一道身影也以奇快的速度往山峰而去。

“月（離）兒”兩人同時到達山頂。冷月離并不出聲，手下琴慢慢進入尾聲。終于收音后，她回頭，看著同樣憔悴的人，斂了眉，起身走至云澤身前，站定。“那些死去的人，或有高堂需要奉養，或有嬌妻需要憐惜，或有慈兒需要痛愛，你為一己之私置天下蒼生于不顧，你何以狠心至此？”

云澤瞥了眸，所有的狂喜在這一刻消失，她在怪他，那么他做的這一切又是因為什么？

“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我的痛，又有誰能明白？”他看著她。她避了他的眸子，不忍看他眼中的痛，淚忽然就涌了上來，蒙了眼。

“月兒。”慕容楚看著她眼中的淚，知她難受，欲要上前安慰，卻被她拒絕了。

她斂了淚水，轉首，看著他。這個男子她唯一用心對待的人，她要將他的每一處留在記憶中。真想上前撫平他鄒緊的眉，真想再次靠在他的懷里感受他的氣息。

“也許一切都是我的錯”她轉身不再看他，怕狠不下心，怕不舍得。輕走幾步到喬木楊跟前，雙手輕探將自己投入哥哥懷里，這是哥哥第一次抱她，也是最后一次。“哥哥，清荷很好。”

“離兒。”喬木楊剛想伸手相擁，她便脫離了他的懷抱。好痛啊，心間仿似有千萬把刀在割，那熟悉的滋味再次上涌，云澤，亦抬手捂了胸口。慘笑出聲。

“月兒。”慕容楚警覺不對，想要上前，冷月離卻已退至岸邊。

“離兒。”眾人膽戰心驚的看著她，低了頭任三千青絲于風中飛舞。山下那不知名的花開的正艷，艷的仿似護城河的血。轉了頭，淚眼朦朧中，一一看過眾人的臉，凄聲道“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么便由我結束吧。”

“不要。”

搖了搖頭，轉身，將他們的痛盡收眼底，痛嗎？過了這一時就不痛了。從前困于臨光俯時總向往著外面的天地，卻不知這天地之間竟有那么多無奈。最后一次綻放如花笑顏，整個人向岸下倒去。

“月兒。”慕容楚幾欲心碎的呼聲在山間經久不息，那一聲聲的月兒在山間來回不停的回響，悲愴的聲音凄歷的絕望。

與此同時，另一條身影亦隨著冷月離下墜的身影往懸崖下跳去。

“離兒，這一生我們終于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