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三年前的王爺，并不像現在這般冷血、喜怒無常……”常依言點了點頭，將目光飄向了遠方，幽幽道，“我父親常山將軍出征戰死，自幼失怙的我，得到太后的垂憐，在錦德宮侍奉太后。當時王爺時常在宮里行走，所以我認識王爺，已經十幾年了。”

常依言頓了頓，方繼續說道：“第一次見王爺的時候，是在錦德宮的后花園。我因為不小心打破了太后最喜歡的花瓶，而被尋嬤嬤厲聲訓斥，心中覺得委屈，便一個人躲在后花園哭泣。然后王爺看見了，卻和聲寬慰我，還幫我向太后求情。太后知道后，便沒有再多說什么責備我的話。而后的幾次，見到王爺，他也都是溫和有禮的。直到后來，當今皇上派他出征，他吃了一次慘烈的敗仗，被三王爺和他的一些黨羽嘲諷和打壓，他漸漸地，就沉默起來了。直到出云國再度進犯，他又主動請纓，并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回來。接下去，又擊退并收降了南邊連連進犯的各蠻夷部落，成為敵軍聞風喪膽的戰神，成為我大垣王朝的驕傲！”

“后來的王爺，雖然變了很多，變得沉默了，性情也暴躁了許多。可是卻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王爺十分孝順，常來錦德宮探望太后，”說到這，常依言臉色微微露出笑意，“他那個時候，見到我，也不會同我擺架子，還會親切地詢問我一些太后的事。直到三年前，我還記得，那是中秋前夕，有一次他歡喜地來到錦德宮，說要太后為他主婚，太后問他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時，他卻說不上來！原來那位女子只是一個不知行蹤的江湖女子，太后怎會應允？于是王爺敗興而歸。直到很久以后，當王爺再度來到錦德宮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呃，發生什么事了？”聽到這，夜雅媛忍不住心內的好奇，插話問道。

“據說，那位江湖女子并不是真心愛慕王爺的，她只是一個江湖上魔道組織的一個妖女，是奉了門主之命，前來刺殺王爺的！”常依言嘆道，“她刺殺未成，反而葬身在那場火海之中了……”

“啊？”夜雅媛聞言，吃了一驚，“是不是小婉軒的那場大火？可是不是傳聞在那場大火中喪生的，只是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嗎？”

“那只是王爺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放話唬人的罷了！那女子死了之后，王爺的性情就完全轉變了。”常依言苦笑道，“他的眼里，漸漸多了陰鷙暴戾，還有永遠也抹不去的憤恨。從前那個溫和、善良的王爺，已經完全不復存在了。從此，熙王爺就成了傳說中的惡面羅剎、嗜血狂魔了！”

“之后的熙王爺，就變得喜怒無常，暴戾無比。稍有不順心，就動粗。更有甚者，便是殺人！”常依言說到這，眼里添了一抹憂傷，“三年前的那一夜，傳說他一怒之下，連連殺了府里的三個丫鬟和一個小廝。后來，府里的許多奴仆都換了。再后來，就有了苗慕靈和喬靜竹兩位侍妾。可是王爺遲遲不再談納妃一事，太后知道我仰慕王爺，就做主將我賜給王爺做侍妾，王爺也沒有拒絕。只是，我在他眼里，再也不是往日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常了。他不過，將我當作一個擺設罷了……只是，我并不介意。我只想著，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但是我知道，雖然那位妖女死了，王爺的心卻還沒有死！從那以后，王爺的薄情寡性和嗜血暴戾，都和她有關……是的，都和她有關！王妃，她就是，花如萱！”

“常姐姐……”夜雅媛沒有想到，那位令她心生畏懼的王爺，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傷心的往事。只是，因為別人傷了他，他就要將這樣的傷痛移架到別人身上不可嗎？那位花如萱不是已經死了嗎？他為何不肯放下，還要這樣執迷不悟呢？

“你告訴我這么多關于王爺的事，是不是，想讓我原諒王爺？”

常依言點了點頭，眼里多了抹憂傷，她苦笑道：“王妃，解鈴還須系鈴人。王爺這次會主動請旨賜婚，是因為你長得像花如萱的緣故。包括他刻意對你的冷落、廢棄，還有這段時間的恩寵無比，都是為了同一個理由……”

“可是常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夜雅媛聽了常依言的話，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我并不是花如萱，我是夜雅媛啊！解鈴還須系鈴人，這話是不假。可是問題是，我不是那個系鈴的花如萱！我不是……”

她想起昨晚他的狂暴的言行舉止，心里更加痛楚：自己并不是她，他是知道的。自己是永遠也取代不了花如萱的！她不想也不愿做那個花如萱的替身，因為花如萱占有了他的心，而自己呢？不過是他發泄情緒和移駕不快的一個玩物罷了，不是嗎？

常依言又嘆道：“王妃，事到如今，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王爺的脾性，你不了解的。他要做的事，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的！他既然選擇了你做花如萱的替身，又怎么會輕易放過你？而你，既然已經成了王爺的妻子，有何妨再成為另外一個人呢？”

常依言說的這樣輕松，卻沒見夜雅媛的眉宇間，泛起了一股深深的哀愁：

他的轉變這樣的大，受的傷痛恐怕不是背叛和欺騙這樣簡單吧？若是想讓他走出過去的陰影，光憑自己變成他心中那個人，去編織一個謊言和夢幻，就可以挽回一切了嗎？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不是嗎？

“常姐姐，心病還需心藥醫，”夜雅媛自然明白常依言的苦心，她苦笑道，“可是，用錯了藥引，是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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