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鳳翎、嵐西一行人再次出發了。
除了葉荷和一一外,同行的還有一名鳳翎新雇的馬夫,馬夫名叫二狗子,聽名字貌似不是鳳翎的手下。
啟程前,鳳翎把嵐西和一一他們的舊衣服都交給了鳳若仲處理,其中也包括了不少嵐西私藏多年的首飾。嵐西自認不是什么有錢人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鳳翎答應所有這次她失去的,他一定會在路上補一套新的給她,因此嵐西就當是在以舊換新地放開了胸懷。
之后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幸而鳳翎騎馬,那個小廝則在車廂外面趕車,因此馬車之中只有嵐西、葉荷和一一三人,總算讓他們覺得相對自在一些。
說是相對,自然是因為在馬車里顛簸不停的,根本不可能自在地起來,只是因為少了外人不用怎么注意儀態算是一個優點。
馬車里的日子無所事事,除了每天停下來吃飯、方便和睡覺以外基本上就是干坐著。嵐西無聊就開始教一一讀三字經,馬車里自然是不適合看書的,因此嵐西每天都會在投宿的客棧背一些三字經,然后重復地念給一一聽。
就在這單調而規律的生活中,嵐西有一天突然靈光一閃地想通了一件事。
起因是不知道鳳盺逃婚了的葉荷在那一天偶然提到,不知道能不能在鳳族見到那位鳳姑娘和另一位鳳公子之類的話。
嵐西本來也沒做什么聯想,只是說:“只要鳳姑娘回去的話,自然是會有機會的。”
之后葉荷又嘀咕了一番,若是那位鳳姑娘在的話多好,她人看來不錯,那以后她們到了那里,也可以有個舊識……
就是“舊識”這兩個字說得嵐西在電光火石間開了竅,想到鳳翎一直千叮嚀萬囑咐地讓她從此不要再提過去的事,她一下子明白了:鳳盺和鳳眆不在,除了鳳若仲就沒有人知道她過去曾是六王爺龍御風被棄的側妃。那個鳳若仲不必說,一看他平日寡言呆板的樣子就看得出他肯定是從小就被嚴格地培訓成了專屬于鳳翎的暗衛,對鳳翎的忠心程度更是半點不必懷疑。可是鳳盺和鳳眆就不同了,他們是鳳翎的堂弟妹,雖然地位顯然沒有鳳翎高,但怎么說也隸屬同輩,因此鳳翎對他們自然也少了束縛的能力。既然束縛不了,他還能怎么辦?貌似慫恿堂妹逃婚就是就是不錯的調虎離山之計,順便還能一箭雙雕地讓鳳眆去追趕鳳盺。難怪鳳盺出走,他卻看來一點也不著急,甚至可以說是老神在在。
這番推想初看似乎是沒有什么大的問題,但嵐西想了又想總覺得還有一個地方不對勁。她又把事情想了一遍,終于明白了:雖然鳳眆是如鳳翎所愿地去追鳳盺了,但是這追總也會有個結果。如果他追到了,他就會帶鳳盺回來;如果他找不到鳳盺,他也不可能永無限制地找下去,那么他還是要回來。無論是哪個結果,對鳳翎來說都不是長久之計——而這個男人有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嗎?
他不是笨蛋,倘若真的是他慫恿鳳盺出逃,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這個計策的漏洞。既然如此,為什么他現在好像沒有什么進一步的動作?是因為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控制,還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又在秘密地進行中……
這么一想,她突然意識到她好像有好幾天沒看到鳳若仲了,具體說是從她們離開霜城以后,她就再也沒見過他。想到這里,她不禁面容微變。雖然她也想相信,鳳翎不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也看得出他絕不是什么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她對他相識不久,了解不深,很難從主觀的臆斷去做出理性的判斷。
因為這件事,嵐西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她跟鳳盺只見是沒什么大的交情,但鳳盺這個人給她的感覺還是不錯的,那姑娘是個典型的武俠小說中的俠女,既颯爽又很有幾分仁心,像這樣一個如鷹一般急欲翱翔而飛的女子嫁給六王爺這樣的人確實是可惜了,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雖然嵐西一直試圖不動聲色,但是心之所擾也難免在眉宇神態間露出破綻,于是當晚嵐西就迎來了深夜的訪客。
他顯然是在幾天的相處中就抓準了一一入睡的時間,特意挑了這個比較方便談話的時間前來。
嵐西沒有矯情什么就請他進來了,然后關上門。
她請鳳翎在圓桌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房中備好的涼開水,這才佯裝不知地問:“鳳公子,深夜來訪有何指教?”
鳳翎有些好笑地看著嵐西,慢慢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跟我這么客套?”
呃?嵐西愣了一下。
“你想到了鳳族后,也這樣應對我嗎?”鳳翎一針見血地刺了過去,“你想以什么身份跟我回去?”
“……”
“有些事情你心里應該有數,何必非要讓我捅破?”他看著她,雙眼在燭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晶亮的光芒,肌膚在燭光的撫慰下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讓他看來更添光彩,“第一步,先叫我的名字吧。”
他的名字?嵐西又呆了一下,嘴唇一動,想擠出那個字,但又覺得光叫一個“翎”感覺實在太過親昵曖昧。
鳳翎無奈地搖頭,那某種含笑的樣子仿佛是在取笑她一樣,很快又道:“或者叫我令羽吧。”
令羽?令羽不是就等于翎?嵐西直覺地脫口而出:“原來你是這個‘翎’啊。”
“那你以為是哪個翎?”他似乎是翻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