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家為天下至尊,獨孤令一出,天下各家皆聽令,誓為獨孤家效命。
雖然獨孤家把持了天下,但是此時的天下還是隱隱一分為二,一為官場,一為江湖。
獨孤家雖然地位尊貴,但是江湖上第一世家——歐陽家還是隱隱有與獨孤家相對抗的勢力。
歐陽家為武林做事多年,一向公正嚴明,淡泊名利,做事救人不求回報。而且出過數名武林盟主,地位和聲譽都是一流。但是歐陽家每代傳人都表示自己不會涉及官場之事,所以縱使名聲大望,但還是隱匿于江湖中,沒有與獨孤家一爭天下。
望顏皇朝,那顏鎮。
那顏鎮以干凈,清澈,飄渺的天湖聞名于整個望顏朝。
一個紅衣女子半倚半坐地靠在面對湖泊的欄桿上,那神情道不盡的風情萬種,說不清的妖媚慵懶。她望著靜謐的湖水發呆,長發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容顏,但看那身姿,氣質便知道是個美人。
“時隔才三日,人世滿櫻花。”紅衣美人伸出自己如玉凝成般的手,接住天湖旁柳樹的落葉。“我雖人還在,但是五年的三天前,心已經死了。”
人還在,但是只是一副臭皮囊,沒有靈魂,就算還有身體,但是還是不能幸福的活于世間!
“從今天起,我們恩斷義絕,猶如此發!再見面,便是陌路人!最好永世不相見!”那日,她一手執發,一手拿著剪刀站在他王府的大廳中,割發斷情。
聲音決然,話語狠冽,把一切都斬斷,但是心中的傷還是沒有因此獲得痊愈,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潰爛。她的痛苦還是沒有得到舒緩,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自己,折磨身邊的每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五年時光已逝,但那一幕幕還像是昨日發生的。每當午夜夢回之時,她還是會被那血色夢境所折磨,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孩子,對不起,我還是沒有保住你……你,那日為什么那么狠心?”
淚水滑過朱顏,不知為誰落……
“吱”木制房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修長的身材,清冷的容貌,像冰山上的雪蓮,干凈孤傲。白衣女子站在紅衣女子身后,不言語,只是神情頗為復雜,有痛苦,憐惜還有憤怒。
紅衣女子反手蹭臉,摸去那晶瑩的淚珠。“清泠,什么事?”紅衣女子聲線清脆動聽,帶著淡淡的憂傷,卻更是引人遐想。引人想要了解她的過去,想要撫平她心中的傷痕,還有保護她不受傷害。
“……”被稱為清泠的白衣女子不說話,沉默,還是沉默。
紅衣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聲音里帶著淡淡的怨恨和憂慮:“他還是追來了,是嗎?清泠。”雖然是反問,但是紅衣女子的話語確是用的肯定語氣。
她早已料到這一切了,不是嗎?為何今日聽到這一消息時,心中的怨恨還是不受自己意識的泛起呢?
清泠聽到這句話臉色驀然變得很難看起來,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他沒資格再出現在你面前,殘月。”
“我是不會忘記的。”殘月轉身看了清泠一眼。她的確是個美人,皮膚潔白,下頷尖尖的頗為好看,大大的水眸,彎彎的柳葉眉,小巧的櫻唇,悠悠一笑,嬌媚異常,眼波嫣然。只是右臉上有條腥紅的疤痕,在那艷麗的容顏上像諷刺,諷刺那亦美亦丑的臉。“我是不會忘記他對我做的一切的。”
清泠看到那傷痕時,心還是在隱隱作痛,她決不會原諒那個人。曾幾何時,她是聞名天下的美人,是王孫貴族爭相吹捧的對象。可今時今日她卻成了別人厭棄的女子,這都是那個人的錯。她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這巨大的反差,何況是身為當事人的殘月,她心中的怨恨和痛應該的不到平息吧?
看殘月的笑顏,她知道殘月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便不再言語,輕輕地退出房門。每次得到哪個人的消息,殘月總是會陷入痛苦和恨意中不能自拔,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殘月提供一個安靜的空間,讓她去發泄。
待清泠退出房門后,殘月再次將視線投向向湖。天然居面臨天湖而建,推開窗戶就能見到天地間美景。天然居是她為生活而開,現在也是望顏朝數一數二的酒樓了,如果不是那個人苦苦相逼,她恐怕今生也不會離開此地半步吧!
一對情人游湖,這本無傷大雅,只因那男子的話引起了殘月的注意。
“馨,這一生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愛你,保護你”。
曾幾何時也有人曾對她這樣說過這樣的話,但那只鏡中水月,夢中花,虛幻而脆弱。永遠都經不住考驗和猜忌,一旦破碎,那夕日諾言便會化身為世間最厲害的毒藥,傷人不露傷痕。但卻痛徹心扉。
“冰兒,我會要你一生,愛你一世”。
那一年,他,獨孤桀用大紅花轎將她娶進門。
她現今仍記得,那天很熱鬧,吹吹打打。她的心也如那天的氣氛一樣,甜蜜而緊張。那時的她是多么的期望,期望幸福。那時的她是多么堅信,堅信他會帶給自己幸福啊!
她還記得從大學士府的大門踏出第一步時,她覺得很幸福,她終于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那里有她一心牽掛的愛人。她記得母親給她梳發時的眼神,充滿了擔心和憂慮,當時她不明白,她很幸福,母親為何用這種眼神看她。不過她不在乎,她本來就憮逆了他們的意思,硬是要嫁給桀做妾,她不高興也很正常。
那時的她不明白那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他們的擔心是因為他們知道那個人不是自己的良人。
他終于來了,他挑起喜帕,抱著她說:“冰兒,我要你一生,我愛你一世”。那時的她好高興,因為桀說他愛她。她找到了愛她的人了!這一生她便有了依靠,不再孤單。
殘月捂住臉上的傷痕望著水中的倒影落淚,她真的好傻!怎么會把他當作此生的良人呢?一面甘心付出愛情怎能得到永恒。陷入往日回憶中的她,絲毫沒注意到她的淚激起了一個人的愛意。
歐陽晨遠遠地看著獨自傷心落淚的殘月,心里一陣攪痛。他好像不愿看見她的淚……他輕輕一越,跨過湖水,躍過欄桿站在殘月的身邊。
“翩翩佳人,惑人朱顏,為何落淚。”殘月見有人不請自來,心里一陣厭惡。“佳人”一聽便知一定是誰家的公子爺偷出門玩鬧來了。
殘月抱著嚇一嚇歐陽晨的心態轉身把臉上的傷疤露了出來。閉著眼睛把臉扭到一邊,等待著想象中的嘆息,咒罵。
良久,沒有任何聲音,殘月睜開雙眼,陷入一汪清泉,里面沒有失望、厭惡、鄙夷、震驚,只有快溢出眼框的憐惜和把快要把自己淹沒了的溫柔。在他的包容中,自己的行為好象是一個的不到關心的小孩的惡作劇。那么的愚蠢……
殘月不敢相信地看著歐陽晨,自從她毀容以后她看夠了白眼,聽多了辱罵。只有他一個男子,看到她的真容后沒有露出厭的表情,敢直視她的臉。霎時,她的心暖暖的。傷痕累累的心被眼前這個溫柔的男子治好了。
“你不害怕嗎?”殘月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聲音里帶著淡淡的顫抖。她怕,她怕眼前這個笑容干凈的男子也怕她,嫌惡她。
但他的神情不變,溫柔依舊,他不害怕她,殘月最終得出了這個結論。他的笑容好耀眼,好溫柔,快把她的心溶化了。
歐陽晨看著眼前的女子,嫵媚中帶著淡淡的憂傷,讓他心疼的憂傷。抬起手輕輕撫摸殘月的臉頰,嘴角勾起明朗歡快的笑,懶懶的說:“我為何要怕,我歐陽晨看人是看心。心美人就美如桃花。”。
一句話,一個笑容徹底擊碎了殘月的偽裝。殘月撲入歐陽晨的懷里,默默掉淚。歐陽晨不語,只是緊緊地抱住懷中的人兒。如此堅強的女子不需要安慰,只要發泄一下心中的傷痛。
殘月她的心真的淪陷了,這個人給了她希望。他不怕她,那個造成她毀容的人在事后看她的眼神中都是充滿了厭惡和不屑。
那個人說,“不要在我眼前出現,我怕我會做噩夢,晚上睡不著!”
造成這一切的他竟然可以絕情至此,她真的是瞎了眼,當初竟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良人。
毀容后她為了不讓人擔心,說是不在意,可哪個女子會不在意自己的容顏。可她傷心難過都不敢表露,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選擇他的……
哭過,發泄過后的殘月才記起今天是第一次見歐陽晨,就在人家懷里哭,太丟臉了。她輕輕地掙脫開歐陽晨的懷抱,后退了幾步上下打量歐陽晨,俊逸的臉龐,修長的雙目盡是促狹之色,白衣飄逸,看得殘月臉頰發燙。
好一位濁世貴公子!
懷里空蕩蕩的感覺讓歐陽晨心里一陣空虛,但看到殘月發燙的臉頰,唇邊掠過一絲微笑。
他說他叫歐陽晨吧!“歐陽公子,你的衣服濕了。先去換了吧,不然,不然會生病的”。看著歐陽晨胸膛前濕了一塊的衣裳,殘月面上發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率先走出房門。”
“好。”歐陽晨爽快的答應了殘月的建議,跟隨殘月走出房門。“還未請教姑娘的名字呢?”歐陽晨笑著跟在殘月身后。
“殘月。”殘月頭也不回的回答。“已是殘缺的月,不敢奢求幸福。”
竹搭制的小樓,隱匿于矮山之中,傲然竹林為其作屏,別有風采,讓人眼前一亮!
歐陽晨換好衣服便看見坐在院中石桌旁的殘月,她換了一身藍衣,脫去了嫵媚,多了一靈秀。依舊是讓人移不開目光啊,她天生就是吸引人目光的寶石,現在的她只是被蒙塵了而已。
“歐陽公子要不要吃點東西?”殘月看著走出房門的歐陽晨笑著問。喜歡的東西就要大膽去爭取,這一向都是殘月信奉的做人宗旨。她今日就對這個男子一見傾心了,所以只要他尚未娶妻,她殘月就不會放棄,就不會退讓。
不過有現在閱人無數的經驗和前世的知識的她可以肯定,歐陽晨還未娶妻。
“可以嗎?那就打擾了!”歐陽晨搖著折扇走出房門,與殘月相對而坐。
“只要歐陽公子不嫌棄殘月的手藝差勁。”殘月把早就準備的點心一一擺上石桌。要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就要自己抓住他的胃。先不管這句話有沒有道理,但是這確實在心愛之人面前展現自己廚藝和自己賢惠一面的好機會。
聽到殘月一口一個歐陽公子的叫,歐陽晨皺了皺好看的眉。“其實殘月可以不要叫歐陽公子的,那樣太生疏了。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好。”殘月一口答應。她暗中看了歐陽晨一眼,笑靨如花。心道:小子,就等你這句話了。
“歐陽,你這次出門是來天湖游玩的嗎?”殘月試探的問到。
“恩,算是吧!”正在品嘗點心的歐陽晨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末后又戲謔的問了一句:“那殘月要不要與我同游天湖?”
“我不想游天湖,但想到歐陽的家里一游。”殘月老實的回答。
“咳……”歐陽晨頓時被點心嗆得厲害,端起殘月倒的水便往口里灌,風度盡失。這是第一次有女子當著他的面要求他帶她回家,真不愧是殘月。
“怎么?歐陽不歡迎。”歐陽晨看著殘月寫滿失望的小臉,盡管心中充滿了疑惑,但還是不忍逆她的意。“那殘月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殘月一聽歐陽晨松口了,便知有機會,立刻笑開了花。拉著歐陽晨的衣袖:“我相信歐陽不會的!而且也不會有人敢要我”殘月捂著自己的臉有些哀傷的說。
歐陽晨看著又露出憂傷的殘月,暗暗責怪自己,輕輕地說:“如果殘月愿意給我這個機會,我愿意照顧你一生。”
歐陽晨知道,從他答應帶這女子回家時,他便一生都逃不開這個女子的情網。他的心已經亂了,他的原則也因為這個女子而失去了。
在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他就被她的憂傷所吸引,被她爽朗所吸引。沉溺于她的一切不能自拔。這就是愛上了吧?!
殘月看著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自己真的要把他拖下水嗎?
沒等殘月后退,歐陽晨用修長的手指捏了捏殘月的鼻子,明快歡朗的笑道;“殘月是我見過的最大膽的女子。”
“呵呵,這是我的本性。”殘月看著歐陽晨的笑容徹底放下了心中的擔憂。她要勇于抓住眼前的幸福啊。
歐陽,請不要讓殘月再次失望了……我的幸福就交于你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