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夏瑾煜似乎是想起了葉赫。
一大早就差人來通知葉赫,說下午有一個什么宴,讓葉赫做好準備。
傳旨的太監一走,卿依和依依兩人就開始忙活了,她們兩人帶著菡萏軒的宮女忙前忙后。
她們先請葉赫焚香沐浴,然后又拿出一堆衣服供葉赫挑選,葉赫隨意挑選了一件;她們又開始給葉赫梳妝打扮……
就這樣忙活下來,等到忙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葉赫看了一眼鏡子里的人,開心地笑了。心想,怪不得娘親常說,人靠衣裳馬靠鞍。
現在這樣的自己,就算是娘親來了也未必一眼能認出來。她的眉被修飾成了的青黛色;眼睛經過卿依的巧手也變得明亮有神……
整個人,恍如新生!
“太后娘娘駕到!大將軍駕到!”
眾人皆都跪在地上行禮,葉赫本來不懂這些規矩,她身后的卿依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跪下行禮。
“眾卿免禮平身!”
這聲音真好聽,葉赫起身后看了一眼前來的人:看她現在的樣子,想來她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她衣著光鮮亮麗,珠玉滿身,極盡奢華,整個人熠熠生輝。然而,歲月不饒人,這么多昂貴的飾品,反而顯得她本人黯淡許多。
跟在太后身后的是一位年輕將軍,他坐到了與葉赫比鄰的地方。
想必他就是今天宴會的主角李恬然將軍吧!這名將軍一點也不簡單,自幼跟他父親出入軍營。據說,他父親每次戰前都會跟他商討戰術。
這次他帶領一千多人大敗敵國一萬余人,皇帝親自帶人到城門口迎接,以示隆寵。
身為皇帝的夏瑾煜,在上面訴說著李家對夏國所做的巨大貢獻。
坐在他身旁的太后得意的笑著,不屑的掃過下面的眾官員。
葉赫偷瞄了一眼離她不遠的李恬然,他并沒有一般人打了勝仗的意氣風發,只是坐在那里,靜靜聆聽夏瑾煜的每一句話。
等夏瑾煜說完了一系列歌功頌德的話,他又拍了拍手,他身后的太監了然。于是,就聽到:“圣上有旨!開宴!”
接著就有舞姬上前表演,葉赫對這些歌舞沒多少興趣。
她又偷偷瞄了一眼李恬然,發現他似乎心情不好,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交頭接耳,只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喝著桌上的酒。
葉赫讓依依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桌上酒,結果是甜甜的果酒,她不滿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夏瑾煜,然而那人卻跟玫貴人說著什么,最后還開心地大笑起來。
舞姬跳完了舞,歌姬又唱了幾支曲子。也許是那太后也覺得過于無聊了,就聽她說:“皇上!這次百官都帶了家眷,不如,就讓各家出一人表演,以助酒興!”
“母后所言甚是!眾卿家就依太后,開始吧!”
想來,這是經常出現的戲碼。
葉赫看到一些官員身后的少女,都已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這已然是這些閨閣女子尋覓夫君的大好機會了,最好的自然是嫁入皇室,再不濟也可以是王孫公子。照葉赫的想法來說,這些人應該在家準備了很久才對。
有唱歌跳舞的,有吟詩作畫的,還有吹笛彈箏的……
她們每個人都在很用心的表演。
最讓葉赫難忘的是一幅畫,沒有名字,畫得是一朵還未全盛的荷花,筆法細膩,荷花瓣上的紅暈都畫得清清楚楚,荷葉把荷圈在懷中。
湖面上還有許多的荷花,它們還都是花骨朵,似乎是有一陣風吹來,全都有些歪斜,只有那一朵,直直的挺立在湖中。
葉赫就那樣盯著那幅畫,之后,她掃視了一眼在坐的人,想找找那幅畫的作者,結果一無所獲。
這些女眷的節目,平平無奇,眾人也喝酒喝的熏熏然。
這時,一個妙齡少女緩緩走到舞臺中央,她向皇帝太后行了一個禮。
隨后,她走到古琴旁邊坐下,伸出纖纖素手,開始彈奏。她彈得曲子輕靈歡快、余音裊裊,讓人忍不住投入其中。
接著,只見李恬然一躍而起,走到鼓師旁邊,拿過鼓師手中的一鼓棒,走到舞臺央。
這時,少女的樂聲一頓,轉而變得蕭肅,李恬然隨著樂聲以鼓棒為劍,開始揮舞。
兩人配合默契,李恬然的“劍法”時而清麗飄逸,時而陰柔奇幻,最后到了“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地步。
葉赫聽著“劍聲”在空中揮灑,她看見李恬然在場上肆意揮舞著手中的“劍”,整個恍若神人,葉赫幾乎看的癡了。
李恬然手中的“劍”,忽然變得陰冷迅疾,直逼高坐的夏瑾煜。葉赫手中正好拿著酒杯,她一見李恬然的動作,下意識一個手勁,把手中的酒杯扔向李恬然。
“砰……”
眾人只聽到這么一聲,就看到李恬然手中的“劍”被擊成幾塊,落在地上,他握著自己的手腕,眼底有一抹痛楚,還有一抹懷疑。葉赫回視著李恬然,沖他淡淡一笑。
李恬然和那名少女跪在舞臺中央。
太后見到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趕緊笑著打圓場:“皇上,想來恬然今天是酒喝的多了,少年心性嘛!你就不要怪罪了!”
“母后說的是,李將軍,就先回去休息吧!”
夏瑾煜面色不善的說完這番話。葉赫清楚的看到他緊緊的抱著玫貴人,隱忍著怒氣。
那名跪在場中的少女一直低著頭,她笑著說:“陛下!我家哥哥在同您開玩笑呢!您就不要計較了!”
少女的聲音嫩嫩的、軟綿綿的,聽著相當舒服。她掩著嘴,輕笑著。
“哈哈……哈哈……皇上!這啊!就是我常提的侄女慕蕊,你瞧!幾個月不見,長得越來越水靈了。嘖……嘖……真不知哪家會娶到這么伶俐的姑娘做媳婦……”
太后停了片刻,有意無意地說:“皇上!要是我們皇家能娶到,該多好!到時候可就親上加親了!”
夏瑾煜不在意的笑著說:“那……就有母后做主吧!”
葉赫看著舞臺中央的李慕蕊,見她聽到夏瑾煜的話后,嘴角多了一抹難掩的笑容。李慕蕊壓抑著笑意,恭敬地說:“謝太后!謝皇上!”
就這樣,葉赫又多了一個嫂嫂。
她瞥了一眼夏瑾煜,見他在玫貴人耳邊說著什么,兩人似乎根本沒把太后的話放在心間。她又瞥了一眼李慕蕊,只見她正看著臺上的玫貴人,臉上盡是得意的笑容。
“皇上,您看幕蕊剛剛畫得這幅畫怎么樣?”
李慕蕊甜甜的笑容,讓人心情不由得大好。夏瑾煜走到李慕蕊身邊,看見她的畫時,臉色一黯,又多看了李慕蕊幾眼,一句話也不說。
原來那幅畫就是葉赫剛才看中的那副畫,她不由得也多看了幾眼李慕蕊。
想來她是知道夏瑾煜對荷花的特殊感情,所以才會選擇畫荷花的吧!
夏瑾煜拿起畫笑著說:“畫工筆法都很不錯,幕蕊真是有心了……就是有一點可惜啊!”
李慕蕊假裝不明所以的看著夏瑾煜。
“做一幅畫,如果能做到‘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就算是極品了!可惜這幅畫少點!”
夏瑾煜把那幅畫扔給李慕蕊,重新做回自己的席位。李慕蕊愣在那里片刻,隨后笑著說:“多謝陛下指點!不知陛下是否愿意為幕蕊提一首詩呢?”
“皇上!不知這位是?”
太后忽然插話,指了指葉赫。
“母后!眾位卿家!她是夏瑾荷,朕的胞妹!朕與她自幼分離,前幾日才尋回。今日的宴會,一是慶賀李將軍凱旋,二是讓大家見見朕的胞妹。”
夏瑾煜說完以后,又坐在了玫貴人的旁邊。他又看了一眼葉赫,笑著說:“瑾荷,還不見見母后和眾位卿家!”
葉赫聞言,站起身對著太后和百官謙恭的說:“瑾荷見過太后,各位大人!”
“原來是瑾荷啊!皇上!要不就讓瑾荷給幕蕊的畫上題一首詩怎么樣?”
夏瑾煜看了看葉赫,似乎還很是期待。葉赫撇撇嘴,站起身說:“作詩!我不會,不過寫字我倒會。李姑娘,你還愿意讓我給你的畫寫字嗎?”
“公主如果愿意,幕蕊榮幸之至!”
葉赫走過去時,已經有人準備好了筆墨,她運了一口氣,提筆寫道:
若生于前
不求斗酒詩百篇
若生于前
不求無憂桃花庵
若真能生于前
拋卻吳鉤紅顏
于水鄉之間
種萬頃紅蓮
一生別無他求
惟愿
亭亭于江上
玉立于湖中
寫完后,葉赫學著夏瑾煜的樣子,把筆一甩。重新回到席位坐下。
眾人的臉色飄忽不定,只有沉默了很久的李恬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葉赫看著他,他也沒有閃躲的回視著她。葉赫很有禮貌地問他:“不知,李將軍在笑什么?”
“微臣不敢!”
“你到底在笑什么?”
葉赫佯裝微怒。
“公主殿下!這是詩還是詞,或者是曲?”
“你覺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這時,夏瑾煜笑著說:“好了!眾卿家,天色已晚散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