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由于生長環境的原因,葉赫向來喜歡獨處,她總會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靜靜坐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此刻,葉赫正獨自坐在御花園的一角。這里四周都是綠色的藤蔓,它們四角相接,留下了一個天然的小空間,葉赫置身其中,總能感覺到說不出的美妙。
至少這些輕薄的藤蔓,使得別人看不到葉赫,而她卻能看到外面的一切,這讓她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語的安全感。
她把身子倚在一棵胳膊粗的桿子上,思緒漸漸擴散、遠去,就如此時天空中散漫的云朵一般。
“綠兒,你知不知道前段時間,公主的事?”
“翠兒,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正忙著呢!”
“哎喲!你先別走啊!現在是休息時間,不是?”
“也是,你要說什么事,哪個公主?”
“瞧瞧你!咱這皇宮里面,還有第二個公主不成?”
一聽她們在談論“公主”,葉赫的思緒下意識的回籠到一起。這兩個聲音的音色完全不同,而且也不是葉赫所熟悉的,她側著耳朵聆聽著。又聽到那個叫翠兒的說:“公主怎么了?我不是聽說,上次南國太子殿下來和親,娶的是公主身旁的宮女嗎?”
“嘿嘿!那你知不知道,公主南國太子走后生了一場大病,聽說現在都沒好。”
“是嗎?還有這種事,我怎么沒聽說過。”
“就是那個叫依依的宮女,都說是她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南國太子殿下才會娶她的。而且,公主……”
“你們在胡說些什么?”
這是卿依的聲音,只不過聲音里面是滿滿的怒意,使得原本親切柔軟的聲音變得連葉赫都差點沒聽出來它的主人是誰。
卿依原本是來找葉赫的,誰知卻聽到有人在詆毀依依,她原本就因依依的離去而心情煩悶,一氣之下就沖到兩人跟前理論。
顯然,綠兒并不怎么害怕卿依,她似是在挑釁一般毫不避諱的看著卿依,雖然是在甜甜的笑著,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不怎么舒服。就聽到她說:“難道我們說錯了?要不然以南國太子之尊,怎么會去娶一個宮女,你當南國人是傻子嗎?分明就是那個叫依依的宮女勾引……”
“啪!”
綠兒的話還沒說完,卿依就一個耳光扇了過去。綠兒手捂著半邊臉,眼睛瞪得大大的,只聽到她說:“哼!不要臉的狐貍精,看來你是她的姐妹啊!一樣的都是……”
“啪!”
卿依再次扇了下去,只不過這次,她扇的是綠兒的另一邊臉。憤怒的說道:“你敢再說一次,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翠兒嚇得退了幾步,綠兒已經沖了過去,跟卿依扭打在了一起。
葉赫看著外面的場景,卻沒有出去。她從來沒見過卿依變成這樣,記憶中的卿依是個溫婉柔順的女孩,說話也是低聲細語的,就連笑容都是淺淺的。
可是,現在看到的這一幕,又算什么?
葉赫不禁陷入了沉思,她真的不解。
“你們在做什么?”
慧妃看到廝打在一處兩個人,出聲制止。而那兩人像是根本沒聽到,仍然扭打在一起。
“慧妃娘娘在此,還不停下?”
綺瑚走過去,把兩個人拉開。
綺瑚是慧妃跟前的大宮女,很得慧妃的喜歡,為人也是忠厚的很,她見那兩人在慧妃面前扭打,心里一陣氣憤。
這根本就是不把自家主子放在眼里,她趕緊上前,厲聲制止。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只見,沒多少時間,慧妃已經坐到了走廊的欄桿上。綠兒、翠兒和卿依三人齊齊跪在地上,苦苦乞求著慧妃。
“你們身為宮婢,在御花園打鬧,成何體統?”
慧妃像是第一次說這種話,語氣里夾雜著微微的顫抖。
“你們倒是說說,是把你們交給賢妃娘娘處理,還是現在由本宮處理?”
“娘娘恕罪,奴婢知錯了,敢請娘娘責罰!”
卿依已然恢復了她原本的溫婉,雖然發絲、衣衫都已是零亂不堪,可是談吐之間,給人感覺到盡是她的賢淑,然而大概也就是這樣,也使得人對她生了許多的好感。
她楚楚可憐而又不失內秀,讓人難以輕視。
想來慧妃也是這么想的,葉赫看到慧妃看向卿依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的期待。
“那……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回娘娘!奴婢是菡萏軒的宮女卿依!”
“卿依?是個好名字,既然是在公主的菡萏軒里當差,怎么會來這里,還與人廝打?”
慧妃的話語里,對菡萏軒像是有一種別樣的情感。
“回娘娘!奴婢路經御花園時,聽聞有人在詆毀公主殿下,所以才出言制止,可是,不想,她們并不聽奴婢的勸說,反而動手打了奴婢。”
說話間,卿依眼里滿是不甘的淚水。
可是,卿依的話卻讓葉赫一怔,不管誰站在理上,先動手的確實是卿依。再說她們詆毀的也不是葉赫,而是依依才對。她不由一聲冷笑,心道:“卿依啊!什么時候開始,你學會說謊了,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你!”
葉赫原本恢復平淡的心境再次被一絲失落占據著。
“娘娘,她說謊,明明是她先動手打奴婢的!”
綠兒見狀,也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卿依,憤憤說道。
“放肆!娘娘又讓你說話嗎?還不閉嘴!”
綺瑚站在慧妃身側,瞪了綠兒一眼。
慧妃看了一眼綺瑚,對著她一笑。又對她搖了搖頭,說:“你……還有什么話說?”
這是對綠兒說的,而綠兒臉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惡狠狠盯著卿依,像是要把她活活吞下,才滿意。
但是聽慧妃言語之間已經是相信卿依了,她不得不忍著一口氣,儀態萬千地說道:“回娘娘!奴婢跟翠兒是在說前段時間,南國太子的事,并沒有像她說的,奴婢沒有詆毀公主,請娘娘明察!”
翠兒偷偷瞄著慧妃,想看看她的臉色。誰知又聽到卿依開口了。
“回娘娘!奴婢……奴婢是公主身前的宮女,見她們那樣詆毀公主,一時情急才會與這位姐姐發生口角,惹得這位姐姐不滿,才會動手。求娘娘責罰奴婢,都是奴婢的過錯!”
“你……還有什么話說?”
同樣的話語,只是任誰都聽得出來。慧妃已經完全相信卿依了,而且對翠兒是滿臉的不屑與厭惡。
可是,葉赫卻不這么覺得,慧妃話語里的不屑、厭惡,在她看來是那么的虛假。
而她看向卿依的時候,不是同情,而是贊許。不只是對她知書達理的贊許,應該是更有深意才對。
葉赫心里覺得,以慧妃的心智,對于事情經過肯定有了答案,只是不說而已。
“娘娘恕罪!娘娘饒命!”
翠兒見大勢已去,只得俯首請求慧妃的饒恕。
而此時的慧妃并沒有直接下令如何責罰綠兒,反而看著卿依,饒有興致的問道:“卿依是吧?那么現在,這個人詆毀公主,你說,該如何處置?”
“回娘娘!奴婢只是個宮女!”
不知是由于自己身份低下,還是別的原由。
話語間,卿依的臉上已經有兩行清淚緩緩下滑,讓人心生憐惜。
“她動手的對象是你,怎么處罰……本宮想聽聽你的想法。”
“回娘娘!奴婢……奴婢覺得只要這位姐姐以后不再做類似的事情,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好!”
卿依說的不卑不亢,慧妃心下叫了聲好,可已經說了出來。她又看向身旁的綺瑚,問道:“綺瑚,你說,該怎么處置?”
“回娘娘!奴婢不敢妄言,只是聽聞上次有個宮女搬弄宮里娘娘的是非,賢妃娘娘下令杖責五十!”
“那就……杖責三十吧!”
慧妃像是心有不忍,減到了三十,又看了一眼綠兒,說道:“記住了,不要再犯!”
“奴婢叩謝娘娘!”
“行了!都散了吧!”
“愛妃,好興致。不知朕是否打擾到了?”
慧妃話一說完,就見夏瑾煜走過來,朗聲開口問道。
眾人先是對著夏瑾煜行禮,隨后,慧妃走到夏瑾煜身前,笑顏如花地說道:“陛下,您也好興致!”
“呵呵!愛妃不嫌棄朕打擾就好啊!咦?這不是瑾荷身邊的卿依嗎?怎么這樣狼狽?”
夏瑾煜先是對著慧妃寒暄幾句,又看到一旁的卿依,悉心問道。
然而,對夏瑾煜來說只是簡單一問,可是對卿依來說,何止那么簡單,僅僅一句話,讓她的心怦怦跳個不停。
“還有什么是比這更幸福的呢?”
卿依心里暗暗問著自己,原本因為依依離去而產生的陰霾也一掃而去,她的心里充滿了希望,難以言狀的希望,幾乎把她帶著飛了起來……
“陛下!沒什么事,這幾個宮女鬧別扭呢!已經沒什么了!”
“沒事就好!朕可不希望有什么人,擾了愛妃游園的好興致!”
夏瑾煜笑著打發了所有人,倚在欄桿上,也不看慧妃,淡淡說道:“其實,朕……都聽到了,她們像是在詆毀瑾荷。”
慧妃走到夏瑾煜身前,有點難以啟齒。
“陛下……”
“你說,這種情況下,朕該怎么辦?”
夏瑾煜深邃的眼眸,凝視著慧妃。可那意味深長的話語,讓葉赫心里微微有些酸意。
“臣妾……”
“是啊!該給瑾荷找個駙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