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幸福的權(quán)利,更有為此選擇的余地。生活不是書畫里的一兩個片段,豐富多姿也罷,鼓噪乏味也罷,只要你有一雙慧眼,那么來源于生活的藝術(shù),就可以是你的生活。
外面下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場雨,葉赫躺在自個兒的搖床上至少也有三四個時辰了,至少她記得剛躺下的時候還是正午,看看現(xiàn)在的天色,最起碼也是夜間了。
這幾個月來,就連葉赫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過去的。幾乎每天都是揉著惺忪的睡眼到鎮(zhèn)上買點(diǎn)食材,隨后便躺在搖床上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發(fā)呆。
做完了每天必修的事情,更多時候則是日夜顛倒,每每總要睡個天昏地暗才會醒過來。她原本就是個貪睡的人,這對她來講倒是件極容易的事情。至于其中的樂趣發(fā)怕是只有她自己知曉。
看著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葉赫來到窗邊望著窗外的柵欄,暗自疑惑著:李恬然那怎么還不回來?以往不都是這個時間嗎?
葉赫自從見過那“萬頃紅蓮”的場面后,便是在叢花之中發(fā)現(xiàn)了劃著小船的李恬然。穿行于花叢中的他,那股認(rèn)真勁竟然還像是閱兵的大將軍一樣,仿佛那朵朵紅蓮就是他的愛將。
他穿著簡陋的衣衫,袖子、褲管都挽到了一定的高度,活生生一個漁夫的打扮,可也許是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即使如此穿著,仍掩不住滿身的氣度。
葉赫記得那樣一個人,為政之時,促成了帝王稱雄稱霸的地位,可念著兔死狗烹的原則,他棄了官爵偷偷離去做了商人。幾年之后,又成了富可敵國的商賈,這樣一個人在葉赫的心里比那廟里的娘娘還要高尚十來倍。
她忘不了那時候李恬然看到自己時的眼神,那樣的目光會讓葉赫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或者懷疑自己只是存于他心中的一個幻覺而已。一陣莫名的大風(fēng)吹過,李恬然的小船開始搖晃,接著船便翻了個身,再次看到時便沒了李恬然的蹤影。
這次葉赫倒以為方才看到的李恬然是自己的幻想,側(cè)首忍著眼中的酸楚,回過頭時卻見李恬然渾身濕漉漉的立在自己跟前。嚇得葉赫往后退了幾步,原來那根本就不是幻覺,那是真真實(shí)實(shí)存在的。
過了半晌,葉赫總算意識到李恬然半個身子還浸在水里的事情。不敢去看他,低低說道:“出來吧,我?guī)闳Q衣裳!”
說完便是不待李恬然回應(yīng),自個兒埋首往家的位子跑了去。到了柵欄口才回憶起鑰匙的事情,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卻聽見李恬然問她:“你在找什么?”“鑰匙,我剛剛就是把它丟在這里了!”
果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恰在此時,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李恬然濕濕的衣袖迎風(fēng)招展,那聲音在葉赫聽來是那么刺耳。只見李恬然從濕漉漉的靴子里,拿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對著鎖輕輕一撬,鎖子便應(yīng)聲落地。葉赫連忙跑過來帶著他往爹娘住的房子走去,不忘回頭打量他的身高,有了定論,葉赫便是將三爹爹的衣柜打開,挑了幾件顏色不一的拿到他跟前供他選。
葉赫仍在望著手中的衣裳思緒萬千,卻見李恬然也不避諱自己,直接就在自己跟前開始換衣裳。她不由臉一紅,頭也不抬的跑了出去。坐在自己房門口,方才的疑惑再次襲上心來:怎么這些衣裳自己都沒見過,而且更像是李恬然自己的?
不出所料,那衣裳穿在李恬然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總覺得自己快要有答案了,可就是捅不破那層窗戶紙。李恬然那走到自己跟前,什么話也不說。他從頭到尾打量著葉赫,隨后坐到了葉赫的身邊。
也不知怎么回事,偷偷瞥著跟前的人,心里從未有過的局促不安如雨勢一般漸漲。葉赫發(fā)現(xiàn)李恬然還是看著遠(yuǎn)處,眉頭皺的像是一座山峰。
這一切只讓葉赫覺得剛才所見的“萬頃紅蓮”,要么是幻象,要么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時候,葉赫置身于滿腹的糾結(jié)之中不能自拔。卻見李恬然回了頭對著她淺淺一笑,笑容還意猶未盡懸在他的眉梢唇絆,葉赫卻是覺的他的笑里抹了蜜,不然怎么會讓她心里是甜甜的?
即使是歷時幾個月后的現(xiàn)在,那個笑容仍然會像開花一樣在葉赫腦海不斷地重復(fù)。望著不遠(yuǎn)處的柵欄,葉赫忽然在想,這幾個月發(fā)生的,會不會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不然怎么那么不真實(shí)。
畢竟,那天李恬然什么也沒說,就算是現(xiàn)在自己也沒有聽到任何一句海誓山盟、甜言蜜語。更要命的是,李恬然竟是與自己做了鄰居。也不管葉赫的心思,他將葉赫住的房屋旁邊的那間粗略打掃了一番,到了晚上,便把自己的鋪蓋全搬了進(jìn)去。就那樣,他日復(fù)一日的奔波于房間與蓮池之間。
葉赫聽說過田螺姑娘的故事,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那么一天。她算好了時間,每天都會在他回來之前把吃食做好端到他的屋子,即使是天天為他鋪床疊被他沒有任何的異議。
都過了這么久了嗎?葉赫跑到搖床邊的柱子跟前,那里有她真實(shí)度過的每一天的見證。她每天都會在那里劃一道痕跡,告訴自己又過了一天,畢竟這是山中歲月。
看著那橫平豎直的痕跡,葉赫開始數(shù)數(shù),可每每數(shù)到四十幾就會沒了章法,忘記先前的數(shù)字。不知重復(fù)了多少遍,總算是數(shù)到了九十幾。那么自己在這里都待了九十幾天了,隱隱覺得心里有許多的遺憾。
也只是個轉(zhuǎn)身的瞬間,忽然就明白了心中的憾事。
有生以來一直沒做過壞事的葉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這些事的時候竟是得心應(yīng)手。除了那緣于激動微微顫栗的手指,一切都算安好。她知道李恬然應(yīng)該是被雨勢困住了,或許現(xiàn)在正心焦著怎么趕回來。
葉赫往其余的幾間房子上都換了新的鎖,自然這些鎖不是李恬然的匕首就可以解決的。迎著瓢潑大雨,她把柵欄門大開著,偷笑著回到自己屋子,躲在搖床里。
她聽到了李恬然搖晃鎖子的聲音,還聽到了李恬然喊她“葉赫”的聲音,還聽到了李恬然推開自己房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