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嚴的大殿上，群臣還是忍不住竊竊私語，只因此時殿下跪著一個人，一個被沉重的鐵鏈鎖住了手腳，披頭散發的女人。

沒有人不認識這個女人，因為她是皇上的淑妃。

淑妃娘娘犯了什么過錯？為什么把淑妃娘娘鎖上鐵鏈帶到這朝堂之上來？后宮嬪妃犯下錯誤不都是交由皇后娘娘處理嗎？難不成淑妃娘娘犯了天大的謀反之罪？

眾人的目光再悄悄地掃到那站在左手邊首位穿著紫色青龍袍的西王，以及身穿武將朝服，威風凜凜的云麾將軍，心下疑惑，這兩個人不是在三天前被太子抓了起來，關進了大牢嗎？

眾臣忍不住把目光投到殿上那個淡著臉，坐在龍椅上，鳳目卻嚴肅冷沉的太子殿下。只見他們的太子殿下，緊抿著雙唇，眼神肅冷，把他們的表情與私語都收進了耳里，聽進了心頭。

太子殿下今天唱的是那一出呀？

“殿下。”李逸首先站出來，語帶指責著：“殿下，淑妃娘娘雖非殿下親母，卻為母輩，不知淑妃娘娘犯了什么過錯，殿下如此待她。而我朝講究孝，殿下此舉大大不孝，會讓天下失心。”淑妃是東王安置在宮中重要的棋子，是否太子先拿淑妃娘娘開刀？

李逸的心七上八下的，但是臉上卻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那張還算俊雅的臉上滿是指責，像是不怕死似的表情，想向眾人宣示他身為御史的職責。

看著他，我淡淡地道，“李愛卿此時倒是盡了御史的責任。”那話里含著諷刺。

“殿下。”剛剛回到京中的刑部尚書也站出來，“淑妃娘娘如果犯了過錯，交由皇后娘娘法辦即可，如果娘娘是犯了什么殺人放火的重罪，交由刑部去辦也可，如此在眾目睽睽之下，娘娘又是后宮嬪妃，被綁上朝殿，終有不妥。”

我淡淡地笑，沉聲道：“眾卿家問得好呀，淑妃犯了什么過錯？三天前的慶功宴，本殿想殿下諸位沒有忘記吧？那突然而來的毒鏢都咬了不少人，還是本殿命擅于醫理的南宮大人替愛卿們解了毒的。散發毒鏢的刺客被活捉，此時還關在太子宮內，本殿昨天略施計謀，終于查得那些刺客是淑妃娘娘安排的。眾愛卿說說，淑妃是不是犯下滔天大罪？”

我的話音一落，群臣立即議論紛紛。

淑妃只是抬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倒也沒有再駁斥。

“殿下有證據嗎？”刑部尚書不愧是辦案的，事事講究證據。

“本殿昨天親耳聽到淑妃娘娘對那三名假死的刺客說的話，淑妃娘娘說：算你們忠心，寧愿被活活打死，也不出買本宮，東王沒有看錯你們。不知這可否證明一切？

跪著的淑妃驀地大叫著：“人是本宮安排的，與東王無關。”此次上當，她是無法逃脫一死的了，以后她不能再幫助東王奪位，但她也不能讓太子把東王打倒。“太子殿下，東王還在南方，他什么都不知情，此事是罪妃一人的主意，與其他人無關。”淑妃的自稱也變了。

“哦？”我似是不經意地道：“娘娘都說東王在南方，什么都不知情，相隔那么遠，娘娘又怎能確定東王是否真的不知情？”

群臣再次竊竊私語，李逸與梅太師的臉色都微變著。

“南王。”我的眼神在空中與人群中的南宮夜交換一下，然后我沉沉地叫著。

“臣在。”龍燮站出隊列，恭恭敬敬地應著。

“本殿命你調查花無良貪污一案，時已多日可有結果？”

龍燮閃了閃雙眼，然后答著：“有了一些結果。”

“哦，說出來。”如果他的答案不能讓我滿意，我會當眾拿出南宮夜的調查結果，然后指責他辦事不力。

我等著一箭四雕。

龍燮回首看了看李逸，再看了看淑妃，然后回頭看著我，眼中似是閃著狡詐，卻看不透徹。“殿下，臣查到花無良貪污的銀兩一部份是李御史送的，一部份則是翰林學院侍讀學士江大人所送。”

“南王爺別血口噴人！”李逸怒斥著，“下官堂堂御史，主管彈劾、糾察官員過失諸事，又怎么可能知法犯法，賄賂小小一名九品京官？那樣對下官有什么好處？”

江大人也站出列隊為自己爭辯。

鳳眸一瞪，眾人都靜止不敢再出聲。

我冷聲問著：“南王可有證據確鑿？小小一名九品京官，有什么值得御史與侍讀學士賄賂？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本殿可會治南王一個誣陷朝臣之重罪。”我特別加重了“重罪”二字。

龍燮從衣袖里拿出一張供詞，說著：“這是花無良的供詞，他指出賄賂他的人就是李御史與江大人。”

“傳上來讓本殿瞧瞧。”

燕磊連忙走下殿來，從龍燮的手里接過那張供詞，然后走回我的身前，恭恭敬敬地把供詞遞到我的面前。

接過供詞看了看，上面大致的意思和南宮夜調查的一樣，只是少了些收賄賂銀兩的細節。

我臉色沉冷，把供詞遞給燕磊，冷冷地吩咐著：“拿去給李大人與江大人過過目。”就算他們會反駁，我照樣能把他們抓起來，只是有些遺憾，龍燮太狡猾了，一時半刻我未能把他也抓起來。雖然解了“蝕心”之毒的大臣有不少，但他們手里的權利無法與四大王抗拒，暫時我也不會讓他們浮出水面，只命他們暗中把東南二王的策略告之于我。

燕磊接過供詞又走下殿去，把那張供詞先是拿給江大人看，江大人臉色有點青白，雙手有點顫抖，張嘴想說什么，最終沒有說出來。

李逸一看完供詞，立即憤怒地撕破，用力地擲在大殿上，怒吼著：“這是南王爺故意誣陷下官。”他曲膝跪下，急急地爭辯著：“殿下明察，千萬別信了南王的陰謀。”

還跪在殿下的淑妃臉上閃過了陰狠，心知今天東王黨內會受到重重的打擊，一直被他們認為冷淡的太子早已蓄謀已久，磨刀霍霍向他們而來了。

我輕輕地笑著，那抹輕笑在眾臣看來卻冷得徹骨。“李愛卿又有什么理由證明南王誣陷你？如果李愛卿認為南王的供詞有假，那么本殿這里還有一份更詳細的證據，證明李愛卿賄賂了花無良。”

我話音一落，殿下眾臣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