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軒相處近一年,我只知他不像外人說的那樣兇神惡煞。他對我極其寵愛,盡管總是命令式地對我要求,走路不許看地面;說話要大聲,不許唯唯喏喏;看人不許再用偷瞄的方式,必須抬眼正視對方的眼睛;不許動不動就淚眼汪汪;被人欺負不許忍著不敢反抗;不許。。。。。。不許。。。。。。
盡管聽起來‘不許’的字眼似乎霸道無比,卻不能否認這些‘不許’讓我自信起來,同時也囂張起來。
人是種奇怪的靈長生物,欲望是可以養成的。沒有人不曾幻想自己有強大的后臺勢力,可以讓自己為所欲為。再平凡無欲望的人,只要有這樣的機會,欲望自然而然地會變大起來。
升上六年級后,我確確實實地變化許多。這是件好事也是件壞事。好在自己變得自信,卻壞在自信過度了。
軒的家庭背景確實是驚人的,如果不是自己參與其中,我會以為自己在看電影。
軒的舅舅是本市最大的黑社會的頭,他父母也是在黑社會中赫赫有名。而他更是他舅舅最看好想培養起來接手這最大黑幫龍頭位置的人。就連我這種以前對外界不了解的人都聽過這個黑幫的名字。(黑幫名字我就不說了,涉及隱私了)
而這黑幫的勢力不僅僅只在本市,在香港等地方也是屬于龍頭老大的黑社會幫派了。而軒自己也有個小俱規模的以學生為主的小幫派,所以他不單在學校,在外界聽到他名字的人,也都是懼怕有加的。
他在學校是人人皆知,可是打架斗毆,是因為別人犯他,而他不容別人欺負;勒索同學,我確實見過有不少人拿錢給他們,說是交‘保護費’。但是,那錢并不是很多的,一個月才交十塊錢,這樣的勒索似乎有點虧本了。
我也曾好奇地問過軒,他說:“總會有些弱者被欺負,我不是慈善者,不可能免費地給他們提供保護;我不勒索,收那點錢,不過是象征性地給保護他們提供個借口。這種事我不逼他們,全是他們自愿的?!?/p>
我有點明白,軒的家庭背景讓他不能成為一個慈善者。外界不理解的人,就只當是小混混勒索。
“那,我是不是也要交‘保護費’呢?”我問,至今弄不明白,軒為何對我這么好?
軒笑笑,用手指輕刮我的鼻尖,這個動作充滿溺愛的味道,“現在誰還敢欺負你???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p>
我朝軒咧嘴一笑,“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呢?”
軒斂笑地盯著我看了許久,微嘆口氣,“也許是上輩子欠你的。對你,兇不起來,只想一味地寵你。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想起一年前剛見到你那會,你那么瘦小可憐,讓人會忍不住想欺負你,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憐惜你。”
軒伸手摸摸我的頭,笑道,“現在變得越來越野了。聽說你最近常常遲到,還威脅值日生不許登記你的名字,不然要他們好看是吧?現在還懂得威脅別人了,啊?”
我裝傻地呵呵一笑,“就那么一兩次而已嘛!我也沒威脅啊,是他們不敢登記我的名字而已?!?/p>
想起現在自己在學校揚眉吐氣的威風日子,我心里確實是充滿自豪感。那種人人對你溫溫順順,見到你唯唯喏喏,你說你一別人不敢說二,連走路都覺得有風的感覺是會讓人上癮的。我想我的欲望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養大的吧!
“夕子!我是不是寵你過度了?你變得自信起來是好,可是。。。。。?!避幍脑挍]說完,只是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下巴,微蹙起眉。
“軒哥。夕子可是我們現在幫里的小公主??!寵她已經是我們的習慣了,改不了!”阿海走進來笑呵呵地說,顯然他進來就聽到軒最后一句話了。
我跳起來,跑到阿海身邊,揉亂他的頭發,笑得得意洋洋,“改不了就不要改,我喜歡做公主的感覺!”
阿海拉下我亂動的手,對我寵溺一笑,“我沒想過要改,你永遠是我的小公主?!卑⒑Q劾镩W過一絲我看不明白的情愫。
“夕子,過來,別鬧!”軒淡淡地對我說,細長而有神的眼睛掃了阿海一眼,高深莫測。
我笑嘻嘻地走回軒的身邊。盡管軒對我寵愛無比,我心里卻一直對他存著一種敬畏,所以我并不敢對他像對阿海一樣肆無忌憚地玩鬧。
“你出去吧!我和阿海有事要談!”
“為什么每次你們要談什么就要我出去?我不要,我也要聽!”我耍賴地道。
“其實讓夕子聽聽也沒什么,只是一些幫里的事,夕子又不是外人。”阿海向來見不得我受委屈。
“出去,夕子!”軒的聲音冷下好幾度,我不敢再賴下去,賭著氣‘哼’一聲走出門。
出門后,我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趴在門邊聽。
“軒哥,我不明白。夕子已經不算外人了,怎么每次關于幫派里的事都不讓她知道呢?”阿海的聲音傳出來。
“這些黑暗面不該感染到她的?!?/p>
“不該感染,那你當初就不該主動接近她!就算什么都不讓她知道,她還是改變了。我聽到學校很多同學議論紛紛,夕子在學校里的名聲越來越不好了。甚至有人已經猜測她是你的女人。你把她當什么了?你在乎過她的名聲了嗎?”阿海的聲音充滿責問。
“誰都不能染指她,包括你——阿海!“軒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變化,可是卻讓人感覺得到他的警告意味深長。
里面沒有聲音傳出,許久后,才聽阿海嘆口氣,氣餒地道,“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嗎?她,確實讓人接觸久后就會忍不住迷上的人。”
“盡量保存著她的單純吧!注意點黑仔,他動機不良。”軒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大聲,當我意識到原因時,門已經打開。
我傻笑著看著開門者似笑非笑的臉龐,轉身就準備溜之大吉。怎奈后領被人拉住,“連偷聽都學會了,很好,很好!”說出的話像在夸獎,可是語氣中隱含的怒氣卻是明顯的。
我轉身,一副準備受罰的乖乖樣,可是還是忍不住嘀咕,“誰讓你不讓我聽的!”
“偷偷摸摸的行為最可恥?!避幍氐溃拔覜]想到你連這樣的事也做?!?/p>
終于意識到軒是真的生氣了,我低頭懺悔,“對不起!我以后不會了!”
“回去,把你剛說的這幾個字寫一千遍來給我!”軒冷僻地命令。
“軒哥,夕子認錯也算了。一千遍就不用了吧!”阿海趕緊幫我求情。
軒冷眼一掃,阿海瞬間噤聲。
“回去寫,明天拿來給我!”說罷不再理會我,‘砰’一聲關上門。
這是軒第一次對我如此嚴厲,我感覺自己的心酸疼起來。門在關上的那一剎那,我見識到了,一個屬于黑暗界中人物冷酷的一面。這是屬于一個王者該有的冷漠與絕情。
我走回家,心里一陣陣難受。提起筆一點一畫地寫下“對不起,我以后不會了!”每一筆都似乎刻在我心上般深刻,疼痛。
電話鈴響了,我接起電話。
“夕子!”軒溫和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我是!”我悶悶地回。
“寫了幾遍了?”
我心一抽,以為軒打電話來是來關心我的,怎知他是來關心我有沒有寫那一千遍。
“一遍了!還有九百九十九遍!”我忍住自己聲音的哽咽,強裝得冷淡的語氣回。
“別寫了!”軒輕輕地道,“我只是想讓你記住,偷聽是種不對的行為。一遍就夠你記住了。我不那么說,我想你不會體驗那么深刻。”
“是,是很深刻!”心似乎死灰復燃,再次跳動。軒,畢竟還是寵我的!
“剩下的我幫你寫吧!讓你那么難受,你剛剛一定難過得要哭了吧!算是懲罰我吧!我代你寫剩下的九百九十九遍!”軒溫柔的聲音像春風撫過我的心坎,讓我瞬間心曠神怡。
“好!你寫!明天交給我。”我學著他那命令地語氣,然后心滿意足地掛上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