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司主?素女?
蔻丹感吟,定定看住眼前貴氣雅致的雪君,他的睫毛很長,像是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方投出兩片陰影。可就是這樣,還是蓋不去眼底精光閃灼。同樣透著精明,與慕白不同,雪君眼底的亮度比慕白精純,因為他能看透世塵,卻對蔻丹沒有過多算計。而慕白的目光,總會讓蔻丹聯想到刀光劍影。
蔻丹紅唇淺勾魅笑,雪君離她很近,可他講的故事離她很遠。
“一個很優美哀傷的故事,呵呵,謝謝,因為你的故事,我的心情更加好了。”蔻丹從雪君躺臥的榻旁退身。之前,她為了看清這男子的真實情緒,裝作不經意的跌倒在他懷中。
“沒錯,僅僅是一個故事。”深眼看著蔻丹背影,雪君的語調很輕,右唇角單勾澀意,眸底,哀傷、心疼如云過水底,瞬間無影。
蔻丹走到石臺邊,手指快速有節奏地在石臺邊緣敲動,這是她在現代社會養成的獨特思考方式。
手指停下來,蔻丹鳳目灼閃精光看向雪君,“你剛才展示過的水族令符,能不能讓持有人避過慕白出塵居的結界?”
似乎沒料到蔻丹思緒如此快速跳躍,雪君臉上微現錯愕。更快地,他以極溫和的笑意看向蔻丹,“當然沒問題,這可是能調動五部族數十萬人馬的令符,小小結界,對它沒有影響。”
片刻功夫后,慕白居住的出塵居,走入一個嬌俏身影。
邊依照記憶中的路線行走,蔻丹邊看著掌心里的氣狀水族令符。雪君沒有騙她,她一路過來順暢如入自已家門。想起自己剛才忐忑向雪君開口,要借這令符一用,雪君臉上沒有出現一點意外神情,甚至很爽快地就把這寶貴至極的令符當普通物事般,向她丟來。蔻丹唇邊禁不住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也許,那個故事是真的。
但為什么,她想承認這個故事真實性的時候,心底會有一抹哀傷不可見地閃過?
院內荷影依舊,仍是上次那個慕白迫問蔻丹的房間,蔻丹不停翻找,她沒有忘記,紅逍的面皮還在慕白手里。蔻丹承諾過紅逍,要幫紅逍把面皮找回。書架、書桌到寒玉床,再到石枕,無意摸到個機括,石枕嘣地輕響彈出個夾層。紅布襯底,夾層內放著好幾樣東西,蔻丹面露喜色!果然有一張人皮面皮!
才要探手去摸,咯地極細微輕響,蔻丹狐步縱躍而起,細利勁銳風聲迎面襲來,蔻丹側顏甚快,三支銳利小箭幾乎與她擦頰而過。叮地三聲清脆連響,小箭沒墻至羽,蔻丹紅唇勾笑生冷,這慕白果然專攻心計,百般取巧,知道來人在看到目標物的情況下,心神會有所放松,這時放出機關成功射殺來人的可能性更大!要不是蔻丹這個身體很好地將狐身的奇快反應繼承過來,蔻丹恐怕已被三箭透心!
小心將面皮放入懷中,蔻丹閃身而出。一路平安回到落雪園。
才走回房中,就見雪君光裸上身,正拿一柄刀刺向胸口。蔻丹心里頓時抽痛,上前一把拽住雪君,“你這是干什么!?”
雪君唇邊凄美而笑,另一手拿了支紫色羽毛遞到蔻丹面前,“你朋友的妹妹患了陰寒癥,不正需要我的心口血救命?”
蔻丹眉宇微結,看來是自己剛才在雪君身邊來回走動間,不小心將紫君給的這根羽毛掉落。
蔻丹手指顫抖著握向刀尖,目光帶著不確定看向雪君,“會不會很痛?”
更快,她的目光更多凝在雪君白晳如玉的胸膛上。一個奇形怪異的金色咒符正好打在雪君心臟所在位置。想也沒想地,蔻丹好奇摸了上去,“這是什么?”
蔻丹指尖觸著雪君肌膚瞬間,雪君身子不可見地輕顫了下。長長的睫毛閉了閉,雪君臉上浮上一抹紅意。“是禁忌咒。”
蔻丹蹙眉,禁忌咒?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事。蔻丹手指才撫上咒符,雪君身上突地金光大盛,一股強大力量瞬間將蔻丹反彈開!雪君唇角則多了一絲血痕!
“你和紫君都被人下了詛咒?”蔻丹腦中飛速盤思,紫君脖間也有一個項圈,因那項圈,紫君才不能恒久維持人身。沒來由地,強烈氣惱直沖腦際,蔻丹下意識緊握雙掌,鳳目噬血通紅!發絲揚起,蔻丹體內怒氣才要勃發,雪君將兩顆血色珠子遞到蔻丹掌中。
“這是我心口血化成的血珠子,和著水靈芝、至尊水獸鱗片一起入藥,應該可以救回你朋友妹妹的性命!”蔻丹怒怔時,雪君自己持刀下手,刀子割出的傷口瞬間即愈,雪君理好衣服側躺回榻,神態之間全是倦色。
蔻丹閉目定了定神,再看向雪君時,眼中異常清明,“我相信你講的故事是真的。”
雪君呵呵輕笑,對蔻丹的回應不置可否,“對了,我與那個故事中的謀師同名,都叫雪君。還有,你口中的紫羽,是與我有著相近血緣關系的兄弟,他的名字不叫紫羽,叫紫君。”
“紫雪二君?”蔻丹下意識回念,這個名號讓她沒來由地熟稔。
“以后需要你記住的事會越來越多,現在我帶你去看看銀衣如何?”
在落雪園一番講論,加上蔻丹來回出塵居一趟,現在已是缺月在天。雪君行走間飄逸若仙,蔻丹不停打量周圍情形。由落雪園出來,經飛花居大門,再往后繞行兩段石子路,便是玉花園。
重重枝影間行走沒多久,雪君停步一個五角亭子前。亭中有白玉石碑,簡單刻著幾個大字:“緲影亭”。蔻丹看得暗然失笑,這三個字來形容雪君倒是再合適不過。
雪君閉目感念下,確定周圍無人后,這才伸掌托出三面令符,令符淡淡縈繞銀、白、灰三色霧氣。雪君輕喝:“合!”三面令符奇跡般合體,蔻丹看去,竟是一把玉匙。面前跟著現出一道巨大白玉石門。蔻丹抬頭,這石門竟像接天連地,看不到頭尾。
雪君將玉匙插入,大門一陣白光繚繞,隱隱間又有仙樂飄飄。玉門消失,眼前是片廣漠清宇,重重樓閣,入眼如畫。蔻丹看得高興,見面前道路通達,馬上就要邁步上去。雪君忙地制止她,“小心了,眼前一切所見皆為虛假!”
“緊隨我身后,不要走錯一步,不然當心你小命!”雪君當先往上空行去,每走出一步,空中憑空出現一個腳印,蔻丹踩行過,腳印隨即消失。再看下方宏偉古建筑,兩人如若登天。
腳印天梯后,又接連通過灰、銀兩道結界,面前一株血色類似蘭花的古怪植物突兀生長,下方一個巨大池子環繞。雪君伸指將血蘭一指,“銀衣就在里面了,你自己過去看吧!”
蔻丹看清雪君清顏勝雪,知道他胸口的禁制咒符又在作怪,當下也不多作勉強,向雪君一點頭,自己向池子走靠過去。才走近,蔻丹哇地干嘔起來!半池血水縈繞,池中根系發達,虬須集結盤扎,密密囊囊間,可見一個人形凸起,仔細看去,正是銀衣!或粗或細的根須從銀衣眼、耳、口、鼻探入,還可清晰看見銀衣體內血液正被根須吸出,而供給對像,正是血池中央的血蘭!
此時的銀衣看來更像一具干尸!蔻丹不知他是死是活,干嘔過后伏在池邊大叫銀衣名字不止!
“他還活著,你不用過份擔心!”雪君聲音淡淡傳來。
“這究竟是什么鬼東西!”蔻丹目帶恨意。銀衣變成這樣,這古怪植物肯定脫不了干系。
“你不要小看它!它叫通天血蘭,是與天地同生的神物。普天之下,只此一株,整個汩江水源都是由它來守護!這東西至正至邪,說它正,是它在五行中,純水屬性,只要有它在,汩江就永遠不會干涸。說它邪,是它不吸土壤養份,反要靠人的精氣血來養護。
而專門修行術土之血的銀衣,則是它生長養份的來源,池中血水,都是銀衣修行得來的術士之血!換言之,銀衣就是汩江的守護者。沒有銀衣,也就沒有汩江的存在!”
“所謂的棲云宮水力傳承系統就指這個東西?”蔻丹看向通天血蘭蹙眉不已。以她前世所受教育來說,眼前一切簡直就是幻夢!可面前半池血水,被通天血蘭根系密實包圍的銀衣,又在實實在在提醒她,眼前一切非夢!
“當然不止,銀衣是棲云宮水力傳承系統的靈魂人物,與他配合的,是一整套天地造化的水力系統。眼前是個障眼法存在,你先閉眼,我讓你看看真實情景。”雪君走來蔻丹身邊,闊大袖袍在蔻丹頭上一拂。
光線再明,蔻丹睜眼,面前奇景惹得她鳳目大睜!
現在,她和雪君就如浮在巨型水晶,周圍一切全是半透明狀物事。通天血蘭透紅液體內,泡著個銀發抱膝團縮的赤祼俊美男子。蔻丹凝目看去,男子正是銀衣!
仍然有血蘭根須從五官探入銀衣體內,但看來沒有之前那般恐怖。
蔻丹眼尖地發現,血蘭上有一個碗大傷口,正向外汩汩冒著粉紅汁液。汁液一流出血蘭,就像青煙般蒸發無蹤。
雪君嘆了聲可惜,繼續語道:“血蘭與銀衣同命異體,銀衣受傷,血蘭也會跟著出現傷口。那消失的,正是銀衣好不容易修行得來的修土之血!如果不是窨界偷襲,銀衣根本不會受這樣重的傷!”
蔻丹再細眼看去,銀衣線條優美的后背,果然有一個碗大傷口!傷口位于左肩胛部位,深深可見血肉!
“窨界的人真是十足可恨!”蔻丹看得心疼不已,來到這個時空,銀衣一直對她暗中照顧,蔻丹早將銀衣視為朋友。想到風姿,蔻丹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以窨界的這種行事作風,二個月后舉辦的詭鷹峰比試,真的能公平公正進行么?
“現在銀衣反是靠著血蘭往昔積存下來的修血維持生命。要救回銀衣,則要等玄罡、慕白二位族長分別帶回魂山修身石和秋宮金菊。銀衣體性屬金,修身石可助他肌肉重合,金菊則可彌補流失的氣。可惜兩樣東西都在千里之外,銀衣又是瀕死邊緣,不知兩位族長來不來得及趕回?”雪君口中透著無可奈何。
此時,護住血蘭的結界外,大量球狀黑影正迅速匯集!蔻丹一眼看清,驚而怒喝:“難道又是窨界來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