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暮色蒼茫,黛玉悶悶地坐在窗前。雪雁、紫鵑察言觀色知道黛玉心中不快,紫鵑走過去幾次輕聲問過,不過被黛玉搪塞回答了,于是也不知如何勸慰才好,故而只在一旁默默陪著黛玉。
黛玉因想起下午寶玉所說的話,心中惱怒非常,只知道在外祖母家住著,定有些不便之處,其中或多或少還有些是非難以撇清,但是斷沒有想到,寶玉竟生此歪念,以后還不知要鬧出怎樣的事來呢?自己年紀尚小,雖不甚了解這其中之事,但是寶玉的為人向來不喜,只怕日后還少不了他的糾纏,到時壞了自己的清譽可就事大了,只是自己如今面對這種事情也只有躲得份,卻不能解釋。因而,黛玉默默坐著,只是不知能拿出什么好辦法來。
雪雁走過來說道:“琥珀姐姐來說,老太太那里傳飯了,讓姑娘過去用飯呢?!?/p>
黛玉了然無趣地說道:“煩你走一遭,告訴老太太就說我不舒服,不想吃,早早地睡下了。”
雪雁道:“姑娘想好了,真叫我這么說?”
黛玉不以為然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做事到磨嘰起來?”
紫鵑道:“姑娘你想想,這樣可曾妥當,老太太為寶玉病的事情,已然是分心勞累了,若聽見姑娘也不舒服,憑姑娘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自會前來探看,到時又要大動干戈,搞不好到給姑娘找麻煩了,依我看,這件事情本是寶玉不對在先,咱們又沒有背人的事情,姑娘應(yīng)越發(fā)的大度才好,在人面前也不要露出分毫,回來也只需遠著寶玉,天長日久,定會讓他死心的,姑娘何苦為這事憂愁呢?”
紫鵑一番話說得黛玉心中一片開朗,是呀,寶玉如何胡思亂想是自己難以左右的,但是若自己就這么沉淪下去了,勢必會讓那一起小人胡亂猜測了,故而展開笑顏對自己說道:“到底是貼心的好姐姐,竟想的那么周全!”
紫鵑汗顏道:“姑娘過獎了,姑娘待我情同姐妹,姑娘被人欺負卻不能挺身而出已是大大的不該,再不為姑娘分擔(dān)點憂愁,真就枉費姑娘待我的情深義厚了!只是,姑娘應(yīng)知道寶二爺那粘人的脾氣,他又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我覺著應(yīng)比王夫人更難對付些!”
雪雁道:“我也是這么想呢。那王夫人被公主打了一頓,日后定會收斂,量她也不敢再與咱們姑娘為敵,只是這個寶玉軟磨硬泡的,著實令人生厭,真巴望他的腿永遠不要好!”
黛玉聽著她們二人說話,一時到漸漸有了點主意。遂說道:“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走一步,說一步,我想今日雪雁給他的那番話也是頗有力道的,他暫時會收斂的?!?/p>
紫鵑思忖一下說:“我看目前我們指望的人唯有水溶世子了,他待姑娘誠心誠意,又是一副義薄云天的樣子,姑娘日后靠他定不會錯的?!?/p>
雪雁聽言不住地點頭道:“正是,正是,我也是這么想的呢?!?/p>
其實這何嘗又不是黛玉的心頭所想,水溶雖貴為世子,但身上毫無王孫公子的驕橫之氣,又宅心仁厚、學(xué)富五車,最不簡單的是還有一身好武藝,無論從哪一方面講都是很值得她佩服的。只是……想到這,黛玉不由生出一種莫名的憂愁來。
雪雁道:“旁的先不要說了,姑娘咱們還是快到老太太那邊用飯吧!”
黛玉在雪雁的陪伴下緩緩地朝賈母的院方走去。到那不外乎是和迎春幾姐妹敘談幾句,就吃飯了,席間,賈母又提了寶玉的病情幾句,眾姐妹也都寬慰了一下賈母。飯罷,便都各自散去。
黛玉因覺著氣悶,便讓雪雁陪著在園子中走走。
今晚月色正好,園中一池荷花競相開放,裊裊婷婷,清雅脫俗,黛玉一時被其卓爾不群的風(fēng)姿所吸引,久久凝立在荷花池邊,不肯離去。
夜色漸漸深了,一輪圓月升上了天空,皎潔的月光傾灑在黛玉的身上。此刻,前方有燈火在閃耀,像是有外客來訪。這個花園本是與前門相通的,要去賈母、賈政的宅院都要經(jīng)過此處,白日里可以說是人來人往的,今日黛玉一因天色已晚覺著外面的人不會輕易進來了,二因心頭郁悶想在此散散心,故而才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來,流連于荷花的芳姿。
雪雁道:“這么晚了,怎么還有外客來呢?姑娘,咱們快些回避吧!”
黛玉道:“正是,我們快走吧!”主仆二人轉(zhuǎn)身就往回走。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水溶和他的父親北靜王——水凈。
晚飯后,有小廝傳報給賈政說:“北靜王前來拜會?!辟Z政不勝惶恐,要緊更衣去前廳迎接,北靜王卻說有要事,需要進后宅密談,故而賈政不敢怠慢,便把北靜王和世子引向后宅。
進了賈政后宅的書房,賈政謙恭地讓了坐,讓丫鬟上茶后都退下,囑咐沒有吩咐斷不可入內(nèi)。
北靜王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令千金在入宮的前一夜貴府進來一個神秘的人物?!?/p>
賈政看了水溶一眼,不知何意,只好答應(yīng)道:“回王爺,正是?!?/p>
北靜王道:“想必賈大人對那位來客的來歷也有所了解了吧?!?/p>
“這……”賈政一時語塞。
北靜王道:“本王就直截了當?shù)卣f了,那一夜的事情以及那神秘人物的身份,務(wù)請大人守口如瓶,這對我們大家是都有好處的,否則的話……”北靜王將茶盅猛地往桌上一放。
北靜王一向待人和氣,從未說話如此嚴厲過,賈政不由一陣忐忑,急忙應(yīng)允道:“下官定會謹記王爺叮囑。”
北靜王又說道:“還有你那位內(nèi)人,大人一定要管好了,不要以為自己的女兒進了宮就可以為所欲為,須知樂極必然生悲,到時惹來殺身之禍,別怪本王爺沒有提醒!”
“是是是,以后下官絕對會管好內(nèi)人,斷不會讓她亂說的。”賈政急忙保證道。
“那就好?!北膘o王這才稍緩和了口氣說“令公子的病好些了嗎?”
賈政道:“托王爺?shù)母#颐伤苁雷拥牧妓?,犬子已?jīng)大好了。”
北靜王道:“既如此就讓犬子住在舍下吧,待徹底醫(yī)好令公子的病再讓其回王府也不遲?!?/p>
賈政道:“如此可就再好不過了,待犬子的病痊愈后,一定會讓他三叩九拜地到府上拜謝!”
北靜王道:“那到大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