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和父親長談后出來已經是申時了,水溶一心惦念著黛玉臉上的傷痕,故而也顧不得身體疲倦,匆匆地往黛玉居住的跨院而去。
黛玉所住的院落在水柔的居所后面,兩座院落是相通的,水溶一進門,便碰到了金縷,因問道:“郡主的傷嚴重嗎?
金縷忙回說道:“沒有大礙的,方才用飯之時,郡主因怕王妃知曉故而一直未提及,回來后已經上了消炎敗毒的藥膏了,那藥膏還是林郡主給的,說是有奇效呢,上藥不過幾日就可大好了,而且斷不會留傷疤的。”
水溶心想:真沒想到,林妹妹還藏著這樣的好藥。因又問道:“那郡主現在干什么呢?”
金縷回說道;“上過藥后就睡下了,一直還未醒呢。”
水溶道:“那你們就好好照料郡主吧,我去探望一下林郡主。”
金縷道:“大世子只從這扇角門穿過去就到了林郡主那院子了。”
水溶點點頭,走過那扇門楣雕花的木門,來到了黛玉的院落里。院子里收拾得很是雅致整齊,紫鵑和雪雁正在門口坐著,紫鵑在做針線,雪雁正拿著藥杵在搗藥。
水溶輕輕走到近前問道:“雪雁,你這是在干什么呢?”因水溶的腳步極輕,雪雁和紫鵑又都專心于手里的事情,故而并未覺察水溶的道理,經他這一問,忙恭敬起身。雪雁小聲回道:“回世子,我正在給姑娘做敗毒消腫的藥膏呢!”
水溶見她二人比在賈府之時多了幾分拘謹,遂溫和地問道:“你二人怎么變得拘謹了呢?”
雪雁紫鵑互望了一眼,紫鵑解釋道:“姑娘囑咐說,這里是王府自然比不得在我們賈府里,凡事還是規矩些好。”
水溶笑道:“哪里那么多的煩文縟禮,今日你們見了王妃還不知嗎?我父王母妃都是隨和之人,再說這又是在你家姑娘的別院里,快不要那么多禮,這樣反倒弄得我便便扭扭的。”
雪雁和紫鵑聞聽都舒心的一笑,雪雁說道:“我就說吧,是姑娘多慮了,在這王府里原應比我們賈府更隨便些才是呢!”
紫鵑拉了拉雪雁道:“你這丫頭,水溶世子是給我們寬心,怕我們覺得拘謹的荒,咱們也切不可太沒規矩了。
雪雁扮了個鬼臉笑道:“謹遵姐命。”她這樣子把水溶和紫鵑都逗樂了。
三人樂了一陣,水溶方問道:“你家姑娘呢?”
紫鵑道:“回來上過藥就睡下了,姑娘看起來很疲憊呢!”
水溶又把雪雁手里搗著一半的藥拿過來細細瞧了問道:“真沒有看出來,雪雁妹妹還藏著這個本事呢!”
紫鵑道:“是呀,在蘇州老家時,她就成了姑娘家跟的郎中了!”
雪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林大人和夫人,還有我們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雪雁無以回報,只能盡心侍候好姑娘了。這個治外傷的藥原也是我家的一劑祖傳的良方呢。我一直放在箱底里押著,可巧今個就用上了,也幸而配方的藥都齊全。”
聽到這,水溶不由肅然起敬,心中真誠感謝她那么多年精心的服侍黛玉,遂恭恭敬敬地對著雪雁施了一禮。慌得雪雁又是忙著攙扶又是忙著還禮,說道:“世子這是干什么,這樣可是折殺雪雁了。”
水溶道:“雪雁妹妹你不必自謙了,這個禮你是應該受的。”
雪雁心頭自是萬分感動,感動之余,也著實為黛玉高興,為其能夠遇到如此多情,而又善良仁義的如意郎君而高興,此后黛玉必然終身有靠,也是遂了她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水溶道:“我進去看看林妹妹吧!”
紫鵑道:“世子只管去吧,時辰不早了,姑娘想來也該醒了。
水溶輕輕地掀開珠簾,悄悄地走了進去。這是一進三間的套房,紫鵑和雪雁已經收拾停當了,將黛玉從賈府所帶之物,盡數擺放在合適的位置。中間是黛玉的書房,也做了待客之地,左手是雪雁和紫鵑的臥房,右手便是黛玉的臥房了。隔著紗簾,水溶看黛玉正在床上酣睡著,水溶不忍打擾,遂就在外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隨手拿起黛玉看了一半的詩集看了起來。
“啊——啊——”忽然內屋傳來黛玉的驚叫聲,水溶立刻站起身就要沖進屋去,卻突然在門口收住了腳步。因為他想到,自己雖然已和黛玉心意相通,但是畢竟男女有別,自己這樣貿然進去豈不是有不尊重黛玉之嫌,再者憑他的判斷分析,黛玉應該是做了惡夢,斷沒有大事的,故而還是先讓紫鵑和雪雁先進去的好。正想著,雪雁和紫鵑也跑了進來。水溶忙道:“快進去看看,林妹妹準是做了惡夢了!”
雪雁和紫鵑聞言連忙掀開簾子跑了進去,“姑娘,快醒醒,是不是做了惡夢?”
再說剛才黛玉臉上敷過藥后,覺得清涼舒爽,一時困意來襲,便合上眼睛,不一會就酣然睡去。悠悠地在夢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家鄉蘇州的街道,街兩旁是盛開的千嬌百媚的花朵,自己在繁花似錦的街道上游走著,心兒是無比愉悅的。忽的她的目光被一奇異的花兒所吸引,那花是被一個英俊的異域少年捧著,花盆中如碧玉蔥翠的枝干上長著一個五彩繽紛且精光閃爍的花苞。那少年望著黛玉溫柔地笑著,如藍寶石般璀璨的眼睛中盛滿了柔情,他動了動那張紅潤而棱角分明的嘴唇說道:“謝謝你讓我們的國花開放,為我國帶來吉祥如意,要知道只有我的母親納也莉王妃和當今的我父王寵妃琪琪格才能讓這奇異花開放呢,可是她們只能讓這奇異花微微綻放,卻不能如姑娘這般沐浴著這么燦爛的光輝。”
接著那奇異花散發出的美麗而祥和的光芒照耀著黛玉的臉龐,讓她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就在她盡情享受著這舒暢之時,只聽得轟隆隆的一陣巨響,一團黑煙濃濃升起,奇異花和那少年都不見了蹤影,周圍漆黑一團,一種無邊的恐懼狠狠地抓住了黛玉的心,使得她忍不住驚叫起來。然而就在她驚叫聲中,那少年的臉龐又閃現在面前,而此刻卻已然是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又是一聲尖叫,黛玉方才從惡夢中清醒過來。霍然睜開眼,面前是紫鵑和雪雁關懷的面龐。她的心突然有一種失落,悠悠地問道:“溶哥哥呢?他沒有來嗎?”
紫鵑笑道:“他早就來了,一直在外屋等著姑娘呢,只是見姑娘在午睡,一時覺得不方便進來。”
雪雁也在一旁說道:“是呀,方才也是他先聽到姑娘的驚叫聲才喚我們快些進來看姑娘的。”
知道水溶一直在屋外,黛玉的一顆心馬上就放了下來。遂說道:“快幫我更衣吧,別讓溶哥哥在外面等久了。”
紫鵑和雪雁相視一笑,故意長長應聲道:“是,自是不敢怠慢的。”
黛玉也聽出她們在故意逗自己,遂假意撅嘴說道:“你們這兩個丫頭,難不成到了王府就長了精氣神了?只在這里取笑我!”
紫鵑和雪雁只是笑著不再搭腔,自己忙著幫黛玉套上一件粉紗描金繡的外氅,雪雁用那牛角梳子把黛玉的青絲略梳了梳,在后面松松地綰了髻。紫鵑這才笑說道:“水溶世子請進吧,姑娘梳好妝了。”
水溶這才掀開紗簾走了進來,還笑意濃濃地說道:“是誰敢惹我們郡主生氣呀?誰又敢不聽從我們郡主的調遣了!”
黛玉也笑著迎上來,說道:“還不是她們兩個呀,只在這里逗我!溶哥哥,坐吧。”說罷,二人便在茶幾旁的雕花木椅上坐了。
雪雁端過兩盞茶各自擺在黛玉和水溶面前的茶幾上,便拉著紫鵑退了出去。
水溶顧不得喝茶,忙走到黛玉近前,細細看她臉上的傷痕,看來雪雁的藥很是管用,已經清淺多了。水溶一邊以手輕輕撫摸,一邊疼惜地問道:“還疼么?“
水溶輕輕的撫摸讓黛玉的臉上感覺一陣舒暢的清涼,她抓住水溶的手道:“早就不疼了,溶哥哥不要擔心了。”
即便如此,還是不能完全讓水溶消退心中的自責,他忍不住伸出雙臂輕輕地擁黛玉入懷道:“玉兒,今天我要在這里鄭重的宣誓,今生今世再不讓你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他的懷抱雖然使得黛玉難免羞澀,可是那份寬廣和溫暖卻讓黛玉產生了濃濃的依賴之情,此刻她盡情地享受著他的擁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窗外微風習習,窗內有情人濃意盡闌珊。
須臾,黛玉想起了午飯前面見王爺的情景,因想到臉上有兩道輕輕地刮傷,遂悠悠問道:“也不知方才王爺是否看到我臉上的傷痕。”
水溶聽了在心里暗笑,忍不住想逗逗黛玉,遂說道:“怎么?你怕我父王以為你臉上有疤,不愿要你這丑兒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