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亥時時分,水溶從賈府里出來,本欲回府向父王辭行,卻在路上看見一個黑影在鬼鬼祟祟地前行,他的背上還有一個大大的麻包,水溶心內(nèi)起疑,遂就策馬追了上去。那個黑影負重而行,先前走得并不快,可是他顯然聽到了身后“得得”的馬蹄聲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看起來這個人還是頗有功力,一旦加起速來,竟一下子就竄出很遠。可水溶豈是等閑之輩?腿下用力,策馬急追,只須臾的時間就追到了其身后,接著一個縱躍,飛身過去,拽下了那黑影身上的麻包。水溶觸手之下,只覺得一片軟綿綿的感覺,麻包也隨之一動,他暗想:莫非這麻包里裝得是人?
就在水溶遲疑的這一刻,那黑影見事已敗露,便狂奔起來,可是他忘了,今天他遇到的是武藝高強的水溶,水溶隨手將麻包輕輕放在一旁,一個縱身就跳了起來,又是幾個飛躍,就赫然站在了那黑衣人的面前,還未等那黑衣人反應(yīng)過來,水溶就與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了他蒙面的黑布。黑布隨著脫落之際,露出的是一張相貌普通的臉,此刻他的臉上顯現(xiàn)出了難以抑制的驚慌表情。
水溶厲聲問道:“你是何人?怎敢深夜違抗宵禁令出行,你背著的麻包又是什么東西?”
黑衣人從水溶的行為舉止和說話的口氣中猜出了水溶必是官府中人,還試圖掩蓋自己的行為,遂穩(wěn)了穩(wěn)驚慌的心緒說道:“回這位大爺,家母托人捎信說重病在身,我著急趕回去,這才不顧宵禁令而深夜出行的,隨身的麻包只是我的行李。”
水溶見他還不說實話,心中怒氣頓生,遂質(zhì)問道:“一派胡言,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罷,上前一步,擰轉(zhuǎn)那黑衣人的手臂,一下子把他提了起來,那黑衣人只覺手臂一陣劇痛,不由哀聲叫了起來,忙求饒道:“大爺手下留情,我本也是受人差遣的,請放下小人,我一定據(jù)實相告。”
水溶這才松開了手,朗聲說道:“快說,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普通一聲就跪下了,哀求道:“大爺,大爺,我本來也是奉了主子的命行事,主子有令,我不敢不從,還請大爺網(wǎng)開一面,放我一條生路。”
水溶道:“你們主子犯了什么事,你只管說來,若你老實交代,我還可以念你是從犯而從輕發(fā)落。”
黑衣人這才說道:“我是城東望月酒樓的店小二,自幼就被賣到了店里做工了,今天傍晚酒樓里來了一個年輕的公子,身上帶了一顆稀世珍寶——夜明珠,我們掌柜的也就是我的主子無意中看到這位年輕公子手里有這樣一個寶貝就頓生歹意,他命我在那位公子的飯里下了蒙汗藥,將他迷暈之后,裝入麻包里,趁著夜色在麻包上捆上石頭丟到護城河里去。這樣,一切就可以瞞天過海,我們掌柜的就可以將那夜明珠據(jù)為已有。”
水溶聽罷,不由怒道:“你們掌柜的真是好歹毒的心,京城里竟有他這樣的黑心店家,也實為百姓的不幸,你雖然是受他指使,但堂堂七尺男兒總該有辨別是非之心,怎能助紂為虐?”
那店小二連忙跪地央求道:“我的賣身契攥在他的手里,我又怎敢不依,再說我生性愚笨,除了給人端茶倒水,便一無是處,萬一忍惱了我家主子,他把我趕出門去,我就得餓死街頭了。”
水溶道:“聽你這么一說,就知你廝定然是個懶惰之輩,這樣的年紀,沒有手藝也總有力氣呀,就算跟人打些短工也能過活呀,豈能順從你家掌柜之意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來呢?事到如今,不如我給你找個好去處——不用干活,還可以吃飯的地方。”
那店小二聞聽,喜上眉梢,忙叩頭謝道:“我王二真是走運呀,竟能得到您這位貴人的相助,敢問貴人要我去什么地方呀?”
看他一副異想天開的樣子,水溶簡直覺得哭笑不得,遂說道:“除了監(jiān)牢,哪里還有這么好的地方?”
那店小二聽了,立時變了顏色,待明白過來,又想舉步逃跑時,水溶早一把將他揪到身前,迅即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動不得。遂又從懷里掏出一枚信號彈藥,朝天空猛力擲了出去。天空中立刻綻開了一朵如菊花般的崔璨的煙花。水溶知道看到了這個煙花,附近巡邏的官兵一會兒就可抵達此處。他又走到了那個麻包跟前,連忙解開了袋口,一個相貌很是秀氣的年輕人,正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他,水溶一邊摘下堵在他嘴里的布,一邊說道:“你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接著又解開了他身上的綁繩。
那年輕人松了一口氣,連忙倒地朝水溶拜謝道:“多謝壯士搭救之恩。”
水溶聽他說話語調(diào)有些生澀,遂知他定不是本地人,便說道:“你年紀輕輕,一個人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呀。你那夜明珠被那貪心的店主偷去了,一會兒我自會派人護送你把它找回來的。”
那年輕人不勝感激道:“人言大恩不言謝,敢問壯士尊姓大名,他日小生也好重金答謝。”
水溶慨然道:“君子施恩不圖報,再者維護京城治安也是我的職責,公子不必客氣。”
“這……”那年輕人的臉上立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才剛想說什么,一陣有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水溶伸手止住他道:“公子不必羅嗦了,我還有要事要辦,一會兒等我的部下來了,我自會讓他們保護你去回店主那里奪回你的寶物。”
正說著,一隊官兵已經(jīng)整隊跑了過來,為首的是李副將,他看見水溶,急忙快跑幾步來到水溶近前,行了禮,說道:“屬下給世子請安,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水溶便把方才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俱說出來,李副將讓一部分手下將那店小二捆綁了押回牢房,自己便領(lǐng)著幾個人護送那年輕人往望月酒樓的方向而去。水溶也轉(zhuǎn)身牽過馬,翻身上馬,正要駕馬前行,突然見那個年輕人急速地跑了過來,水溶不由一驚,因為看他這步伐分明是有功力在身的,正在水溶疑惑間,那年輕人已然來到了近前,他把一件東西塞到了水溶手里說道:“壯士請把它收好,它自然能給壯士帶來吉祥,還請壯士不要忘了我。”說罷,便又迅速地跑遠了。水溶低頭一看,卻是一個做工極為精細的荷包,其配色很是鮮艷奪目,上面的圖案似花非花,像草又非草,水溶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圖案。此刻已盡子時,水溶也顧不得多想,只胡亂將其塞入懷中,就朝王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