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府后,就直奔賈母的房間而去,進得門來,賈母忙迎上來問道:“黛玉,元春可好,是否懷有身孕了?”
黛玉此刻暗暗埋怨元春的一時糊涂,既然有身孕這一事在皇宮里都要嚴守秘密,昨天何故又吩咐林公公透漏給寶玉呢,寶玉也是待說出來之后,才想起林公公是秘密地告訴了這件事,其實倒不是信不過這些人,只是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如要最為妥帖地嚴守機密,昨天元春就不該讓林公公對寶玉說起此事來。
賈母見黛玉只是默然不語,便問道:“黛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說話呢?”
黛玉望著賈母焦急的目光,略一思忖就有了主意,遂笑著迎過來,攙扶賈母坐下后,說道:“老太太,您大可放心,如今元春姐姐在宮里一切安好。”
賈母依然不解道:“那今日為何讓你急匆匆地進宮呢?”
黛玉道:“姐姐一則是思念我,二則是有一首斷句詩,想讓我幫助續上。”
賈母點了點頭,心中略微平安了些,忽又想起了什么,遂問道:“那元春可曾身懷六甲?”
黛玉堅定地搖搖頭道:“不曾。”
賈母道:“那這就怪了,那昨日為何巴巴地遣了林公公來告訴寶玉貴妃已然有喜呢?”
黛玉認真答道:“這個我也很疑惑呢,今日剛見到元春姐姐就問起這件事了,可是元春姐姐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許是林公公說差了,或是寶哥哥聽差了?”
賈母望著黛玉一臉肯定,而又稍顯復雜的表情,心中立時有了一些頓悟,遂啞然笑道:“是了,是了,想是昨日寶玉匆忙回來,再加之近日有些勞累,肯定是他聽錯了。”
黛玉道:“元春姐姐今日也反復叮嚀我,此事關系重大,千萬不可隨便訛傳。她還囑咐我要找個機會進宮,把老太太的回話帶給她。”
賈母心領神會道:“這個自然還要勞動黛玉你了,那他日進宮時,你只管告訴貴妃娘娘,老身自然會把府里的謠言消滅掉,定會讓她安枕無憂的。”
黛玉點點頭道:“元春姐姐相信老太太也必然會有這個手段,只是有一句話還需提示您老人家的,那就是‘欲蓋彌彰’這句話,相信老太太定能體味其中的深意。”
賈母點頭說道:“老身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處理這點小事自然還是不在話下的。黛玉,你也只管放心吧,明日你把府中的事物皆都交代給鳳丫頭吧,這樣你也可以安心去做你的事情。”
黛玉道:“也好,我今夜就整理賬冊。”
賈母道:“不忙,你今天累了這一整天了,回房早點歇息吧,明早再看也不遲。”
黛玉道:“如此也好,黛玉就聽老太太的。”
說罷,黛玉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雪雁和紫鵑知道黛玉今天定然很累,早就預備下驅乏解累的沐浴水,安神催眠的熏香。一時二人侍候黛玉沐浴后,安歇就寢,一宿無話。
次日清晨,黛玉早早起來,梳洗打扮停當后,就把紫鵑和雪雁喚到身邊來,把昨天的事簡短地告訴了她們二人。二人雖然早就料定元春如此神秘而匆忙的把黛玉叫進宮就必有大事,但現在聽來,還是唏噓不已。
雪雁道:“真沒想到,皇宮內竟然存著這么大的陰謀。”
紫鵑道:“是呀,沒想到身為天朝的一國之君竟然也要受制于人。”
黛玉道:“你二人也不要枉發感慨了,事到臨頭,白白地感嘆也是于事無補,現今我們只有全力以赴的幫助貴妃娘娘和皇上度過這個難關,待到溶哥哥班師回朝之際,一切均可化險為夷。”
紫鵑道:“這倒也是,還是姑娘有主見。”
雪雁道:“那我們如何助娘娘一臂之力呢?”
黛玉道:“昨日我已經旁敲側擊地對老太太說了,她老人家那么聰明,自然知道該怎么辦,你們二人對外就一定裝做不知此事,其他的事情,就走一步說一步,見機行事吧。紫鵑一會兒你去把鳳姐姐請過來,我要把這些賬冊都交給她,順便在把府里的事物都和她交代一番;雪雁你一會兒就悄悄地出府一趟,置辦些藥材回來。”說著,遞過來一張紙條。雪雁接過來一看,都是‘黨參、鹿角霜、阿膠‘一類的補藥,她立時明白了黛玉的用意,點了點頭,說道:“姑娘放心吧,我一聽會把此事辦妥的。”
紫鵑道:“姑娘日后進宮,終究還是有個幫手的好,既然姑娘要以郎中的身份進宮,我看索性不如就讓雪雁扮作個小伙計陪著姑娘。”
黛玉恍然道:“你這個辦法倒是很好,雪雁通曉醫術,隨我進宮也是再好不過的幫手了。”
紫鵑道:“有雪雁跟著姑娘,我還可以放心些,早飯都已經備好了,姑娘先趕緊吃些,待吃飽了再看這些賬冊吧,等過了晌午我再請二奶奶過來也不遲呀!”
黛玉道:“行,哦,對了,還有準備端午節的諸般事宜,我也都列好了,我要是進宮去,你就幫襯著鳳姐姐辦好這些事吧,在府中切莫對任何人說起我進宮的事,只說我是到京城店鋪查賬,稍帶勘察新店鋪的地址去了即可。”
紫鵑點點頭道:“姑娘只管放心,我一定把姑娘進宮之事遮掩得天衣無縫。”
飯后,黛玉突然想起了什么,讓紫鵑馬上把范鎮請了來,黛玉小聲的如此這般的吩咐一番。
三天之后,黛玉把賈府中的事都交代清楚后,就在一個寂靜的清晨,踏上了接她們進宮的馬車。這一次為了遮人耳目,雪雁和黛玉都裝扮成了郎中和仆人的模樣,先有范鎮于子夜時分秘密護送她們來到了一個前幾日剛剛盤下的診所里,然后再由林公公派馬車到這家診所的門前迎接。
快進宮門時,林公公朝宮門處望了一眼,遂趕忙下馬,來到了馬車前,掀開車簾說道:“姑娘一會兒要多加小心了,今日守宮門的是個叫宋純的人,他是歐陽松的爪牙,姑娘提防千萬不要露出什么破綻來。”
黛玉點點頭,自信地說道:“請公公放心,來之前,我就料到可能會有這樣的遭遇,所以我早就做了周密的安排了,一會兒他問起,公公只說我是前幾日才進京的一個江湖游醫,醫術高明。”
“那就好,奴才這就可放寬心了。”林公公一面說,一面暗暗佩服黛玉的計謀和決斷。
馬車來到了宮門前,林公公出示了腰牌。
宋純道:“林公公怎么今日這么早,貴妃娘娘派了你什么差事呀?”
林公公不慌不忙地答道:“前幾日,京城來了一個江湖游醫,聽聞醫術很是高明,專治各種傳染痼疾,剛應診三天,診所門前就門庭若市了,故而我今日就早早地把他請進府里來了。”
宋純道:“如此說來,這倒是一件大喜事呀,貴妃娘娘身體違和,讓我們做臣下的也著實寢食難安呀。”說罷,踱著步子走了過來,猛然掀開了車簾。
黛玉和雪雁平靜地坐在車里,看見了他,微微欠身,以示尊敬。由于黛玉和雪雁不僅在著裝上做了文章,而且還易了容。所以,那宋純沒有發現絲毫的破綻。
宋純見林公公的話屬實,遂說道:“這二位看來器宇不凡,想來定是妙手神醫,勞煩公公替臣下給娘娘帶句話,就說臣下盼她早日康復。”
林公公笑道:“既如此,奴才就替貴妃娘娘謝謝大人了,雖然目前奴才不能近身到貴妃娘娘身邊侍候,但我一定會在沁雅園外,大聲喊著把這話傳給里面的徐公公,讓他一定把您這番坦誠的祝福之語帶給貴妃娘娘的。他日,等貴妃娘娘貴體安康了,自然少不了宋大人您的這份厚禮呀!”
林公公此番話說得八面玲瓏,不無嘲諷之意,可是若是心中無鬼自然是聽不出來的,宋純正好是心中有鬼,然林公公這番話讓他無懈可擊,遂只好尷尬地笑笑道:“這都是做臣下應該做的,豈敢貪圖貴妃娘娘的厚禮。”
林公公淡然一笑,不在理會于他。只對車夫說了一句,“進宮。”馬車便緩緩駛進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