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祥瑞所說的,水溶的軍隊自出征以來的確是戰無不勝,令與之對戰的將領無不聞風喪膽,而正當大局一路看好的時候,情況突然急轉而下。首先是水溶的兩個得力部將莫名奇妙地中了埋伏,戰死在沙場,接著水溶的軍隊在往藩王老巢進發中夜宿的時候遭到了突襲。
水溶向來謹慎而行,每一次宿營,都在營地的重要之地,派遣武藝高強且膽大心細的士兵來防守,而奇怪地是,敵軍來偷襲的時候,這些駐防的士兵全都不見了蹤影,簡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幸而那夜水溶和自己的幾個心腹愛將沒有就寢,而是一直在帳中商議對策,這才得以及時地指揮部隊反抗。即便如此,水溶的隊伍也是損失慘重。那一夜,回疆的士兵簡直就好像是從天而降,又好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周周圍圍好像都是敵軍的人,兵力應該有水溶隊伍的五倍之上。水溶和幾個將領帶著各自的隊伍奮力拼殺,這才殺出一條血路,逃往了一座山谷之中。而這些敵軍依然窮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山谷外。
這是一個很險要的山谷,進谷入口處,只能允許三匹馬并駕齊驅而進,進得谷口就是林立的高山,這里易守難攻,水溶正想利用這個險地與追來的敵兵放手一搏的時候,敵軍卻仿佛很清楚他的意圖似的,追到谷口就不追了,而是緊緊地封鎖住了山谷口。
這樣連續僵持了五天,這又讓本來能有些勝算的水溶的軍隊又一次陷入了險境。因為,逃出來的很匆忙,加上負責糧草的統領已經死于敵軍的刀下,所以水溶軍隊所帶出來的糧草是少之又少的,這幾天,水溶絞盡腦汁,合理分配這些糧草,可也僅僅只能維持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時候就糧草殆盡,只能靠水來維持了。
這一天,將士們已經三頓沒有吃飯了,再加上很多將士都有傷病在身,營地里彌漫著一股頹喪之氣。
水溶正和幾位將領在帳中商議對策,突然帳外傳來一陣憂傷的簫聲,那簫聲如泣如訴,吹的是一首流傳于天朝京城的民謠,現在營中的很多士兵都是來自于京都,這首家鄉的曲子無疑勾起了他們的哀傷,簫聲如一杯毒酒,直入他們的愁腸,不消一刻營地中便響起了嗚嗚地痛哭聲。
“這是誰人敢這般大膽,吹這種曲子擾亂士氣,看我不把他抓起來軍法從事!”水溶身邊一個名叫王虎的大將站了起來,氣憤地說道。
水溶連忙伸手制止了他,道:“王將軍,不要這么沖突,如今深陷重圍,我們又已經斷糧了,將士們哀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我們這時候再枉開殺戒,勢必讓人心更加渙散,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想出逃出重圍的良計。”
“可是三面山后都是深不可測的峽谷,又讓我們到何處去尋出路呢?”一個名叫周彥的將領長嘆一聲道。
水溶道:“身為軍隊統領的我們,且不可如此哀傷,要知道如果我們都放棄希望的話,那么士兵們不就更加悲觀了嗎?周將軍方才也說了,只是三面山后是峽谷而已,而那一面山我們還不曾知道是否有路呢,倘若有路的話,那我們不就有救了嗎?”
周彥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遂低下頭不再說話。
副統領尉遲金德不滿道:“你們這番言語竟能出口,男子漢大丈夫本就該為國效力,更何況我們都是朝廷的武將,戰死沙場,馬革裹尸又是何等光榮的事!你們只在這里做貪生怕死之狀,著實讓人小覷,甚而令人不齒!誰怕死盡可以出谷投降去,不怕死的就留下來與敵軍決一死戰,大不了同歸于盡!”
尉遲金德就是玉陽公主的未來駙馬,他這番義正詞嚴的話語,的確令方才那幾個有消極想法的將領很羞愧。
水溶拍了拍尉遲的肩膀說道:“尉遲將軍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但是目前我們也還未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相信會有一線生機的。”
這時,一個偵察兵匆匆跑了進來回稟道:“回稟水元帥,我帶領第四小隊已經偵察而歸。”
“哦?那后山的情況如何?”水溶連忙問道。
“后山到有一條路。”
“太好了。”眾人如釋重負,豁然覺得面前開朗了起來。
水溶連忙問道:“那我大隊可能由此通過?”
偵察兵道:“山路狹窄,只能允許一人單獨而行,我們大隊人馬若是排成一字隊下行的話,恐怕要走很長時間,而且這些戰馬就無法帶走了。”
水溶又問:“那往山下的路是去哪里的,你可曾偵察好了嗎?”
偵察兵道:“回元帥,屬下也派人下去看了,大概再走四五里地,就能到回中原的大路之上。”
水溶說道:“如此甚好,尉遲將軍,那咱們就速速傳令下去,讓各隊兵士做好出發的準備。”
尉遲金德道:“那元帥,我們就這樣回中原嗎?”
水溶知道他因覺得沒有把叛軍絞殺盡就這么回去,覺得顏面不好看,他一直想立下赫赫戰功,好回去風風光光地迎娶公主,可是目前的狀況,只能激流勇退,這幾天發生的種種事情,讓水溶覺得很是蹊蹺,他猜測不僅在自己的軍隊里,而且在朝廷中也必然出了通敵的奸細,他們現在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保存實力,回天朝休養生息后再覓良策。而更令他不安的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朝堂之上這幾日也勢必會出大事。遂對尉遲金德說道:“尉遲將軍的心情我很了解,可是事到如今,我們已無力和敵人硬拼,所以保存現有的勢力,是我們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幾個將領都認為水溶說得在理,便都各自歸隊去準備了。大家走后,水溶又陷入了沉思,從出兵以來,自己的隊伍一路勝仗,為何突然之下,情況逆轉的如此之快呢?這個纖細著實了得呀,如果不查出這個奸細,那慢說是以后再出兵平定叛賊,就是朝廷也勢必會岌岌可危的,他又聯想起自己帶兵出征前,京城中發生的一些離奇的案子,又想到了那日自己與藩王的一次對決,忽然覺得這一系列事情都是有連帶關系的。思慮再三,水溶決定先讓尉遲金德帶著大部隊退回京城,而自己要帶著兩個得力的侍衛,喬裝改扮,悄悄潛伏進藩王的老巢里,摸清情況,以便鏟除那個奸細。打定主意后,水溶便悄悄地喚來尉遲金德,詳細地吩咐了一番。
入夜,回疆的士兵看到了入口處依舊站著幾個把手的士兵,就以為水溶的軍隊依舊在谷內駐扎,遂也就放松了警惕。回疆的將領松達布暗暗想道:糧草殆盡,看你們還能維持多久,再過兩天待我們軍隊殺將過去,你們定然餓得再無反抗之力,那時勢必會被我軍一舉殲滅,到時再活捉那個元帥——水溶,回去之后,藩王一定會重重有賞的。
可是他們萬萬也不會想到,那山谷入口處站著的只是幾個身穿兵服的稻草人,而大隊人馬已經悄無聲息地從后山后那條蜿蜒的小路安全撤離峽谷了。
黎明時分,尉遲金德已經帶領著大部隊走在了回返中原的大路上,由于沒有了戰馬,再加上將士們疲憊不堪,又腹中饑餓,故而大隊的行進速度很慢,尉遲金德心下不由有些著急。可是此時他突然想起了水溶囑咐自己的話,遂又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暗想:身為大元帥的水溶不惜身涉險地去探查敵情,而只把這個相對容易的任務派給了自己,自己定要不辱使命才是,而且水溶還叮囑自己,一定要盡快返回京城去,以防在京城發生變故時,好能及時回去救駕。水溶還叮囑他臨行之時,殺幾匹馬,割下肉隨身帶著,這下可以派上了用場,尉遲金德吩咐火頭軍將馬肉烤了,慰勞眾將士,在大家大快朵頤之時,尉遲金德又說了一番鼓勵之詞。將士們吃飽了,又看到后面又沒有追兵追來,往前走很快就能到達家鄉,便都士氣大增,行軍的速度也隨之加快起來。又走了兩日,已經遠遠看見了中原的城池了。
再說水溶和兩個貼身的侍衛也于那夜潛入了敵營,見回疆士兵都放松警惕地酣然大睡,遂就悄悄地放了一把大火,回疆士兵毫無防備,等到發現著火時,兵士馬匹已經死傷大半。而水溶和兩個侍衛早已換了回疆軍人的衣服,騎著戰馬奔藩王的老巢而來。隨水溶同來的兩個侍衛都是精通回疆話的,這幾日,水溶便和他們潛心學習,待走到藩王老巢的時候,水溶已能將回疆話說得很流利了。
藩王的老巢建在回疆的中心之地,雖然比不上京都的繁華,但也堪稱是一座熱鬧的小城。水溶一行三人進城后,就在離藩王王宮不遠的一個客店住了下來,水溶決定悄悄地在城里摸清情況后再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