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觀景閣上邊吃邊談笑,寶玉更是一會在賈母桌邊,一會跑到寶釵的桌子旁邊,忙得不亦樂乎。
周瑞家的捧著戲折子上樓來,請賈母點戲。
賈母笑著吩咐道:“把戲折子拿給薛姨媽她們先點!”薛姨媽等人又推讓賈母。
賈母只好先點了一出《劉二當衣》,然后命薛姨媽等人點。薛姨媽知道賈母喜歡熱鬧,點了一出《西游記》,賈母自是歡喜。王子騰的夫人點了一出《武松打虎》,史侯家的兩位夫人合點了一出《西樓.樓會》。
“先讓戲班按順序唱著,一會想聽什么了再點便是!”賈母吩咐道。
周瑞家的答應著下樓去了。
不大一會,下面的戲臺上響起了鑼鼓的聲音,坐在觀景臺上往下看剛剛好。
黛玉本不愛聽戲,不一會就無聊地打起了哈欠。賈母見了忙吩咐琉璃帶著她到房中小憩,寶玉也嚷著要去,賈母只得讓丫鬟、奶娘跟著侍候去了。
琉璃、眾丫鬟帶著黛玉和寶玉徑直去了賈母的臥房。
只見室宇華麗,鋪陳華麗。墻壁上掛著一張《牡丹圖》,兩邊掛著一副對聯,云:
國色朝酣酒,
天香夜染衣。
案上設著一方銅鏡,一旁立著一個三耳小銅爐,里面正燃著好聞的熏香。上面是一張美人榻,懸著藕荷色的連珠帳。對面是一張大床,床上懸得也是藕荷色的幔帳。
琉璃展開了床上紗衾,移了軟枕,于是眾丫鬟服侍黛玉臥好。然后又把寶玉安置在對面的美人榻上,這才款款的散了。
她吩咐小丫鬟到后花園回稟賈母,自己則守在外間,又遣了幾個小丫鬟在廊下看著貓兒狗兒打架。
黛玉只覺得一陣甜香襲來,恍恍惚惚睡去。她睡夢中覺得眼前似有人影晃動,睜開眼睛卻見朱欄玉石環繞,綠樹清溪不絕于眼,似有似無的薄霧籠罩在四周。
細端詳只見幾個彩衣女子裊裊遠去,一會的功夫就消失在薄霧中。黛玉懵懂地追尋而去,忽聞一陣踏歌的聲音:
半生甘露滴水恩,一世續命輪回緣;
堪嘆古今情不盡,可憐風月債難償。
歌聲未息,只見一個人翩躚而至,近在眼前卻又恍隔千里。一張帶笑的面靨好似綻開的桃花,玉唇輕啟但聞麝蘭之馥郁。
“妹妹可算來了!”說著上前拉住黛玉的手。
黛玉歪著頭,奇怪地上下打量來人,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仙姑姐姐好生面熟!”
那仙姑笑而不語,輕輕指著一旁。黛玉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但見旁邊忽然出現一條大河,岸邊一塊大石頭,上書三個大字“三生石”。
在三生石畔,一株絳珠草傲然挺立。忽又有一人由遠而近,他手中執著一把水壺,慢慢地澆灌著那株草。
黛玉只覺一陣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揉揉眼睛想看清這灌溉之人,卻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看出是個男子!
她朝著三生石跑過去,眼前卻突然一片漆黑,身邊的仙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仙姑姐姐!”黛玉大聲叫著。
對面榻上躺著的寶玉聽聞黛玉呼喊,急忙跳下來跑到她的跟前。他輕輕搖晃黛玉的肩膀,呼喚道:“林妹妹快醒醒!”
外間的琉璃也跑進來,“林姑娘一定是做噩夢了!”
黛玉幽幽睜開眼睛,看到寶玉和琉璃關切地臉,方知剛剛只是做夢。可是那個夢好奇怪,好真實!
“林妹妹喊‘仙姑’,好生奇怪?”寶玉見黛玉無事,奇怪地問道。
黛玉神情有些恍惚,她還在想著夢中的情景。
“不過是做夢而已,醒來就忘了!”琉璃一邊幫著黛玉整理衣服,一邊說道。
小丫鬟端來了清茶,寶玉和黛玉二人接過來漱漱口,放站起身來。
“寶二爺、林姑娘,老祖宗派人來傳話。要是兩位主子醒了就到后花園賞花去,老祖宗她們都在那里呢!”進來一個小丫鬟回道。
寶玉一聽說賞花,興致一下子就上來了。他笑著說道:“一會我要多采些鳳仙花,用它做出來的胭脂顏色最是美!”
琉璃笑著回道:“要是我告訴了老爺,寶二爺的屁股怕是要遭罪了!”
寶玉連忙猴在琉璃懷中,扭股糖似的撒嬌道:“好姐姐就饒了我吧!等會做出了好看的胭脂,我先送姐姐一盒!”
“呸!”琉璃笑著說道:“誰稀罕你的胭脂!我不過是怕老祖宗跟著上火才姑且你,寶二爺一日大過一日,心思要放在讀書上才是!你房里的襲人也不勸勸你,今個也不見她一旁侍候!”
“好姐姐不必罵她!屋子里的人都看熱鬧去了,她再出來誰看屋子?”寶玉幫著解釋道。
黛玉也來過賈府幾次了,恍惚見過寶玉身邊有個圓圓臉的丫鬟。看樣子比寶玉略大些,一臉的忠厚老實,被喚做襲人!
寶玉和黛玉出了賈母臥房,琉璃燈眾丫鬟跟在身后。
她們一路奔后花園而去,迎面看見鳳姐、迎春說笑著走過來。
“鳳姐姐、二姐姐,你們這是往哪里去啊?”寶玉笑著問道。
鳳姐笑著回道:“一個小丫頭竟把茶水灑在了我身上,只好跟著迎春妹妹去換件衣服!”
說完朝黛玉點點頭朝著不遠處的角門而去。
賈赦住得院子和賈母的院子只有一墻之隔,穿過后花園的偏門就是了。一個婆子在前面引路,迎春和鳳姐跟在后面,眾丫鬟一旁侍候。
眾人轉過角門,一路奔著迎春的房間而去。
進了迎春的臥房,丫鬟打開柜子拿出一套新衣服。
迎春忙笑著說道:“鳳姐姐就將就穿吧!好在是沒上身的!”
“迎春妹妹客氣了!這衣服的顏色和樣式都是上成的!”鳳姐趕緊回道。
丫鬟婆子上前服侍鳳姐換好衣服,一行人又逶迤著往回走。
迎面竟遇到了賈璉帶著小廝過來了。鳳姐等來不及回避,只好側身而立了。
“二哥哥沒在前面,怎么到后院來了?”迎春忙給賈璉見禮問道。
賈璉回道:“父親命我回來取東西!”
然后用眼睛覷了一眼一旁的鳳姐說道:“鳳妹子氣色很好,看樣子前一陣的風寒是徹底好了!”
鳳姐趕忙見禮,然后扭著臉回道:“多謝二哥哥惦記!”
賈璉聞到鳳姐脆生生的動靜,身子竟然酥了半邊,一時不知道作答了。
“二爺,老爺在前面急等著呢!”旁邊的小廝輕聲說道。
“哦?”賈璉一下子怔過來,忙匆匆離去了。
鳳姐等人也朝著反方向離去,她偷偷回頭一看,剛好見到賈璉朝這邊望,嚇得鳳姐忙轉過頭,心怦怦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