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攆走了黛玉屋里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讓賈母叫去問話了。問明了緣由,賈母不但沒責怪鳳姐,還對鳳姐大加贊賞,直夸鳳姐會管家。又派人給黛玉送了好多的補品,讓黛玉寬心好好養病。
黛玉屋里留下的這些人,都盡心服侍黛玉不敢怠慢了。新來的也都盡職盡責。
這幾個人那是秦可卿送的呀!乃是黛玉托胤祥幫忙送進來的。
黛玉身邊一下就多了五六個自己人,一應事務方便多了。
臘月初六這天,黛玉的“病”也好了小半個月了。門口傳來鴛鴦和雪雁的對話,“雪雁,老太太請林姑娘去前頭呢,你幫著回稟一聲,我得出找三位姑娘呢!就不進去了。”
“姐姐去忙吧!我這就回稟姑娘去?!?/p>
“謝謝你了,我去了!”鴛鴦說完轉身去找三春了。
“瞧姐姐說的,我怎么當的起呀!”雪雁說完也進了屋。
“也不知道什么事,這大冷天的姑娘穿暖點?!弊嚣N邊說邊給黛玉穿上一件鵝黃色的,鴨絨斗篷。
“可不是,姑娘把手爐拿上,仔細凍著。”雪雁忙把白洋鐵鑲鏤空透雕百鳥朝鳳暖玉的手爐遞給了黛玉。
黛玉哪里怕冷呀!知道雪雁和紫鵑的好意,接過手爐道:“能有什么事,這幾步路哪能就凍著我了,不用擔心!”
來到賈母屋中,紫鵑幫黛玉托了斗篷,接過手爐。黛玉給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和鳳姐一一見禮,賈母道:“來做我身邊來,等她們到了有喜事告訴你們?!?/p>
黛玉剛坐到賈母身邊,還沒說話呢,就聽寶玉和三春進來了。寶玉邊走還邊喊道:“好冷呀!”
賈母聽見寶玉有些牙齒打架的聲音忙道:“快,把火弄大些?!?/p>
上來兩個小丫頭,把原本用鏤空雕花銅罩子罩著的炭爐打開,用火筷子把里面的炭灰后剝掉,露出紅紅的炭火來,又往四周加了些新炭。屋里的溫度立刻上升了幾分。
寶玉和三春也都一一見禮后各自做好。黛玉來時坐在賈母的右邊了。寶玉自然坐在左邊。
寶玉一坐下就問道:“老祖宗,有什么喜事呀!您快告訴我們吧!”
賈母一邊幫寶玉捂手一邊笑道:“是喜事,不過和你關系不大?!鞭D頭對鳳姐道:“鳳丫頭你和她們說吧!”
鳳姐站起身來笑道:“咱家大姑娘,不是指給了雍親王做了側福晉嗎。剛剛雍親王府來了兩個嬤嬤,后天是‘臘八節’雍親王在宮里陪皇上過,雍親王福晉邀幾位側福晉家中的姐妹們,到雍親王府做客。一來涂個熱鬧,二來解解幾位側福晉的思家之情。原本咱家大姑娘近府不到一年沒這待遇的,可是來人說賈側福晉端莊大方、溫婉賢惠深的王爺和福晉的心,才破例邀請的。這不是天大的臉面嗎!豈不是喜事!”鳳姐一口氣交代個清楚。
寶玉忙道:“我也要去看大姐姐。我是姐姐的弟弟,也去得!”
寶玉話一說完賈母忙攔道:“可不許瞎說,這是福晉給的恩典,去的都是各家的姐妹,你哪能去得呀!”
“各家的姐妹怎么了,我在咱們家還不是和姐妹們一樣吃睡的?!睂氂駨男≡谘诀吆徒忝蒙磉吇欤瑳]覺的有什么不對。
黛玉見寶玉雖說年紀不大只有八歲,可是連個男女之別的避諱都不懂。真是無語了。
裝作手冷的樣子,去紫鵑那拿了手爐,沒回賈母身邊,要挨著惜春做下。賈府對女兒的規矩甚是嚴格,探春、惜春見黛玉過來,忙起身讓黛玉按年齡做在迎春下手。探春做到對面惜春剛才的位子。惜春做在探春下手。
黛玉剛做好,寶玉已經被賈母、王夫人和鳳姐勸好了。見黛玉不在賈母身邊,忙道:“林妹妹,你怎么走了?”
這里這么多人,黛玉不好翻臉道:“我哪里走了,不過是有些冷了,這離火近些暖和?!?/p>
寶玉看著黛玉點了點頭,剛要坐下。發現黛玉收中鑲嵌著嫩綠色玉璧的手爐很別致??熳邇刹缴锨皬镊煊袷种羞吥闷饋磉叺溃骸懊妹眠@手爐好別致,這取暖的物件,怎么還鑲著玉呀?”
寶玉問的正是這手爐珍貴之處,玉大多都是涼玉。只有長時間待在身上才和體溫一樣的,保暖性又差。所以手爐這類取暖的東西上很少會鑲嵌玉做裝飾的,更別說像黛玉這手爐周圍四面,都鑲嵌了整塊的鏤空玉璧的了。
讓寶玉這么一說,眾人都盯著黛玉的手爐看。
鳳姐更是上前道:“我瞧瞧,還有這樣的物件!讓我也開開眼?!睆膶氂袷种薪舆^手爐上下打量了起來。
鳳姐也沒看出什么來道笑道:“咳……瞧我這腦子,還有什么東西是老祖宗您沒見過的。您快看看這物件有個什么講!讓我們也明白明白,趕明個再碰上也別露了怯!”鳳姐拿著手爐給賈母送去,話是那么說這,眼睛也沒閑著接著打量著手爐。
賈母接過手爐看了看,用手摸了摸四周的玉,打開手爐的蓋子,用手探了探里面的溫度。道:“紫鵑,怎么這么不盡心呀!這里面的炭早就著沒了,要不是你們姑娘這手爐上鑲嵌著暖玉,還不凍著她呀!”
還沒等紫鵑答話,寶玉先問道:“暖玉,老祖宗什么是暖玉?”
賈母也不過是借著說紫鵑告訴大家,這手爐上的暖玉。笑道:“你那里知道,這暖玉的珍貴。咱們平時用的玉都是待在身上才不涼的。這暖玉放在那都不涼,你妹妹這手爐上的更是極品暖玉,三九天里不用炭都是溫的,更難得的是這顏色還正。進上的物件也就這個樣了。”
“哪有外祖母說的那樣好,不過是家父憐惜黛玉從小畏寒怕冷。才請人做了給我驅寒的?!摈煊窨刹幌肴粍e人惦記自己的東西。
鳳姐聽完賈母的話道:“今個我可是見著好東西了,也就妹妹這么水靈的人配用這物件……”
聽鳳姐的語氣這話明顯沒說完。別人不知道這么回事,黛玉卻看的明白,王夫人白了鳳姐一眼,鳳姐要出口看話硬生生咽回去了。
只聽王夫人笑著對還拿著白洋鐵鑲鏤空透雕百鳥朝鳳暖玉手爐的寶玉道:“我的兒,你既然這么喜歡這手爐,不妨拿你房里鼎好的手爐來,和你林妹妹換著用幾天,想來也不防事的?!?/p>
王夫人的話讓眾人一愣,邢夫人更是直撇嘴。這暖玉事整個賈府都沒的好東西,別說寶玉房里就是賈府里,鼎好的手爐也沒有好過這個的,王夫人這是教唆寶玉昧下這件寶貝。
寶玉可是高興了剛要說好。
就聽賈母道:“鴛鴦,拿些手爐里用的‘留香炭’來給紫鵑。紫鵑給你姑娘把手爐里點上炭,下次再這么不小心仔細你的皮。你林姑老爺費心連手爐這樣細小的東西,都給你姑娘帶來了。要是再把你姑娘凍著了,看我能饒了你去?!?/p>
聰慧的紫鵑,豈能聽不出賈母的意思。忙從寶玉手中拿過手爐道:“謝老太太,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奴婢帶著炭呢!”忙拿出一個碧綠色的束口袋來。從里面拿出幾片梅花型的炭來。
賈母的話滿屋子的人都聽明白了,王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邢夫人暗中得意。
只有寶玉滿不在意,他只不過看這這手爐別致,又聽賈母說它珍貴。王夫人讓他拿鼎好的手爐換,他根本就沒想這東西的差別。覺得他用的都是賈府里最好的東西,他屋里鼎好的手爐只會比黛玉好,吃點虧他不在乎?,F在賈母不讓換他也沒什么,不過是個物件。
現在見紫鵑拿出來的炭,和他平時用的炭不一樣問道:“紫鵑姐姐,你這是什么炭,我平時用的‘留香炭’都是方形的,你這些竟是梅花型的好別致?”
紫鵑邊點著炭邊說道:“回二爺,這不是‘留香炭’是姑娘從蘇州帶來的,我聽雪雁說叫‘竹韻寒香’炭?!?/p>
寶玉這一問,黛玉心道“今天看來要破點財了!”
現在屋里的氣氛過于沉悶。鳳姐正不知道怎么辦呢,就這寶玉的話緩和一下氣氛道:“哦!竟是‘竹韻寒香’這個我可是知道的?!?/p>
寶玉一聽鳳姐知道忙問道:“哦!好姐姐快說說?”
鳳姐笑道:“這‘竹韻寒香’炭頭年個榮哥兒媳婦也給過我一些。這炭燒著不但沒一點煙氣,還有股子清香,連帶著屋子里的一些個氣味都沒了?!?/p>
“那姐姐快給我點,我讓襲人在屋里點了,也去去味!”寶玉是什么沒見過的,都是好東西。
黛玉一聽自己不好再瞇著了。道:“二哥哥,你要喜歡一會回去讓紫鵑給你送些去?!?/p>
“好呀!好呀!一會我和你一起去拿。”這是黛玉近府后第一次送東西給他,他當然高興。
鳳姐朝黛玉笑了笑,黛玉不說話她還真不知道怎么答復寶玉了。她那也沒有了。而且那炭貴的要命,她自己都舍不得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