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涼,卻又很舒服,舒服得讓人不想睜開眼睛,想就此永遠地沉淪。莊書蘭很想愜意地享受著這份清涼,可撲鼻而來的酒氣味兒讓她很是難受,酒味太濃,好似她整個人都泡在酒壇中一樣。
酒壇?!莊書蘭心中一動,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一間陌生的房間,正待細看時,后背處被人潑了一瓢涼水,濃濃的酒氣伴著冷冷的涼意刺激著神經,也就在這個時候,莊書蘭才意識到她正全身一絲不掛地坐在洗澡桶中,且桶中的水正是散發著酒味的源泉。
這是什么情況?這是哪里?莊書蘭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就在這時,一只軟軟的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下意識地,莊書蘭反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猛地一帶力,將手及手的主人甩到了桶里,同時反手將其制住,來不及看清是什么人,厲聲問:“你是誰?你想做什么?”
“姑……姑娘!這里是司徒大人的府第,奴婢劉香,奉司徒大人的命令為姑娘沐浴。”幾次磕磕磕碰碰劉香忍著手腕上的疼痛將話說完,也被桶里的酒嗆得滿臉通紅。
聽劉香這么一說,莊書蘭這才意識到她正把一個綰著雙髻,著青色布衫的女子面朝下地壓在澡桶中。松了手,扶起劉香,莊書蘭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我還以為我被人偷襲了呢!”
偷襲?這里可是司徒府啊,有著一等一的護院高手守著,有哪個不想要命的敢來這里偷襲?劉香也不打算解釋,揉了揉被抓疼的手——沒料著這么個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氣將她一下子就拽到了桶中!“姑娘您身上出了酒疹子,用酒洗過后就會好的。”劉香向莊書蘭解釋著現在的狀況,也顧不得自己也身處酒桶里,衣衫全部濕透了。
“嗯……用酒洗酒疹子?”莊書蘭輕聲地重復,這個法子還是第一次聽說,記得第一次喝酒后,身上的酒疹子可是過了七天才完全消下去的。“這是誰讓你這么做的?”話問出口,莊書蘭就想咬舌頭了,怎么會問出這么白癡的問題呢,現在自己身處在司徒府,肯定是那姓司徒的人讓劉香這么做的了!
“爺說了,姑娘先用溫酒拭身,再喝藥,姑娘的病就會好的。”劉香盡心地解釋著。
病?莊書蘭眉頭打結,凝神想了想,這才記起她睡之前的事,可又感覺那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般!糟了,自己不會是睡了一整天或是一天一夜之類的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那可真是……真是……
莊書蘭也想不到是好還是壞了,一晚沒有回府已罷,再加上一整天也沒有露過面,這事如果是放在以前便作罷,丞相府里沒有人會在意,但是,現在自己也算得上是丞相府里炙手可熱的新星,只怕被莊德懿發現了,會很麻煩!但是,如果真讓他發現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回去后編個故事,順便再拿自個兒的名聲開一刀,一切都可以抹平。只不過,這次拿哪個人來當那個莫虛有的‘情人’?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回姑娘,現在是巳三刻。”劉香恭敬地回答,同時跨出澡桶。
巳三刻,嗯,睡的時間不久,現在及時回府還來得及隨意找個理由打發掉莊德懿的盤問。“你先下去吧,剩下的事,我自己來就好。”莊書蘭不習慣被人這樣服侍著,總覺得洗個澡還是自己動手比較自在。
看著莊書蘭略帶羞澀的臉,劉香倏地笑了笑,看來這位姑娘還真像個大家姑娘,否則怎么會不習慣丫鬟的服侍?“姑娘,還是奴婢幫您吧!您睡了一天一夜,而且還一度高燒不止,只怕姑娘這會子的身子骨還軟著呢!”唉,明擺著是睜眼說瞎話了,如果她的身子骨軟著,怎么能將自己一下子拉到澡桶里去?可是,主子說了,要好好地照顧好這位姑娘——她可是一位貴客呢!
莊書蘭嘴角幾動,沒料著從劉香的嘴里聽到這么勁爆的消息——她居然睡了一天一夜!慘了,現在就是不想惹麻煩,麻煩也得來惹她了!現在不知丞相府里有沒有發現她已經‘失蹤’離府一天兩夜了呢!
“我很好!”莊書蘭用手撐著額頭,輕聲地嘆了口氣,睨眼瞧著眼前的丫鬟,長得挺水靈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機靈的丫頭:“你叫劉香是吧!”
“是!”
“你去幫我把衣服準備好,我要起身了。”莊書蘭拿起帕子在頸子上拭了拭,再用手摸了摸,感覺那疹子消去了大半。劉香領命遞給莊書蘭一套干凈的衣服。
起身,拭去身上的水珠,可是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濃濃酒味讓莊書蘭心下不爽:“還有沒有洗澡水,我想用干凈的水再洗一次。”
“已經準備好了!”劉香福身,“請姑娘隨奴婢到這屏風這邊來。”
洗完澡,喝過藥,吃了一盞蜜餞,將口中的苦澀味去掉后,這才開始梳妝。“這一天一夜都是你在照顧我嗎?”莊書蘭隨意地和劉香聊著。
“是!”劉香邊替莊書蘭綰著發絲邊回答。
“辛苦你了。”莊書蘭有些不好意思,從醒來時的情景可以看出,昨天用溫酒拭身及喝藥之事全都是她幫忙吧!但莊書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她能睡是不假,但也不會離譜到被人搬來搬去一點也不自知吧!難道真的是病得很嚴重?
“姑娘是爺的貴客,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劉香謙卑地回答,同時將莊書蘭的最后一縷發絲綰好,用釵子扣緊,再帶斜插上朵粉黃色的絹花,看了看,似乎太過于樸素了,于是又挑了兩根玉簪正要往莊書蘭的頭上插上時,莊書蘭趕緊阻止著:
“這樣就好,那玉簪就放著吧!”
“嗯……姑娘,雖然您這樣看上去很清爽,但也樸素了些,還是簪上這個的好!”劉香掃視了下莊書蘭全身,接著道,“這玉簪與姑娘這套白色的羽紗衣很般配。”
不提衣服還好,一提莊書蘭就來氣了,什么衣服不好,偏挑了一套白色的,又沒死人要守喪,干嘛穿白色的?“這衣服是你挑的?”
“是爺吩咐的。”雖然劉香很好奇為何爺會特意吩咐她拿一套白色的衣服給這位姑娘,但是,劉香不得不承認,姑娘穿白色的衣服真的很好看,有種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覺。
故意的!那男人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在那日的茶樓上聽到自己的一番白衣論了!莊書蘭惡寒,無緣無故特意吩咐,說明他一定有著別樣的目的!“劉香,可不可以請你幫我重新拿一套衣服?什么顏色都好,除了白色。”莊書蘭肯求著,后悔剛才穿衣時不應該圖暖和而忽視著這衣服的顏色問題。
“這個……”劉香為難了,衣服的顏色是主子特意吩咐下來的,她一個奴婢哪敢違背主子的意愿?
見劉香面有難色,莊書蘭也知她所擔慮的問題,拉了劉香的手,肯求著:“好劉香,如果沒有其他的衣服,你把我昨天穿的衣服給我就好。”
“姑娘昨天的衣服已經送去漿洗了。”
“我不管,我不穿白色的衣服出門!”莊書蘭一臉堅持,索性坐在榻上,斜靠著榻,“要不,劉香,你幫我找一件除了白色外的披衣。”現在的莊書蘭不在意丞相府里是否已經鬧翻了天,只想著,不管如何也不能讓司徒明銳如果了意。
“這個……”劉香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莊書蘭的堅持、爺的吩咐,想了想,還是決定得罪這位姑娘而不能也是不準得罪自家的主子,“抱歉,姑娘,奴婢不能答應您。”
“……”莊書蘭想要發作,可理智上告訴著她,這件事跟劉香無關,不能向劉香發脾氣遷怒劉香。可這口氣憋在胸口悶得忙啊,雖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而且故意刁難時,必要的反抗是很重要的——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可惡!你家爺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說清楚!”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一道聲音傳來,伴著推門聲,幾步之后,司徒明銳已經站在了莊書蘭的面前,“劉香,按著莊姑娘的要求去拿一件披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