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突然出現,讓莊書蘭趕緊站起了身,請了安,再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垂首侍立?;实垡膊辉谝猓旖呛Φ刈教磉?,親自為太妃湛滿杯茶。
莊書蘭對皇帝的這個動作有些吃驚,皇帝與太妃間的互動也太過于親匿了吧!太妃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只是位繼母,就算皇帝很崇尚孝道,也沒必要做到這種親自奉茶這種境地吧!不過,也有可能這位皇帝真的很孝順……將繼母當作親生母親的一般奉待,雖然這位繼母的年齡比皇帝的年齡看上去還要小。
“只是隨便聊聊罷了?!碧旖呛Γ抗饩o緊地停在皇帝的身上,“怎么到這里來了?宴會那邊呢?”
“那邊自有皇后跟太子。”皇帝滿不在意地回答著,抬眼張口欲說些什么,又想起一旁侍立的莊書蘭,轉而笑道,“莊探花略休息就回宴席吧!今晚的瓊林御宴可是為你們這些舉子特意準備的喔,若探花郎不在場,想來其他人是會很掃興的!”
明擺著是趕人的話,莊書蘭怎么會聽不明白?只是,那宴會,莊書蘭實在是不想再回去了!“微臣謹記皇上的吩咐!”莊書蘭福禮退下,步伐慢慢,轉入暗黑的樹影后,改了方向,沿著進宮時走過的路線,往宮外走去。
既然不想回去,而自己又是一個被忽視的對象,那就光明正大地溜吧!
走了沒幾步,就見著擋在自個兒道的‘狗’——好吧,暫且稱為人吧!莊書蘭停下腳步,與司徒明銳對望著,想明白他不喝酒守到這里來做什么。
最后,還是司徒明銳嘴角微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開口了:“果然莊探花要提前逃跑??!看來,莊探花還真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呢,連皇上親設的御宴也敢溜!”
平淡的聲音看似沒有什么情緒,可莊書蘭總覺得他是帶著涼涼的諷剌。“司徒大人不也是一樣嗎?”莊書蘭微抬眸,斜視著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司徒明銳。
“本官有說過要離宴了嗎?”司徒明銳一手背向身后,挑眉輕笑,“倒是莊探花承認了吧!”
可惡!明明沒有跟著他的思緒走了,結果還是跳入他設的坑了!莊書蘭蹙緊眉頭,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再看她時,又恢復了一臉的平淡,甚至嘴角還掛上了淡淡的諷笑:“哈!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這官字憑張口,司徒大人似乎怎么說都有理哪!不過,下官還是想請問司徒大人,下官在哪句話里有說明下官要離開皇上親設的瓊林宴呢?”
司徒明銳眉角微動,滿眼探究地打量著莊書蘭:雖然早就發現這女人有意思,才會多留意關注了她一些;但是,這全朝堂之上,真正敢與自己叫板的官員不多,敢當面反駁自己的官員簡直就沒有出現過——連上官玥星也不曾這樣直接說過話!
她不像她那個繡花枕頭的姐姐,雖名號打得很響,但依司徒明銳來看,她那姐姐還不及她十分之一的才智!最為重要的是,她懂得隱忍她的另一面,藏匿著她的另一份真實。
而在她今晚的表現來看,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這官場之事,否則以她的聰慧,怎么會將皇后娘娘得罪?要知道,得罪了皇后就相當于得罪了太子那派,對以后的官途影響甚大。
她不熱衷于官場,偏偏又踏入其中;想隱忍其鋒芒,又在不經意間顯示著她的與眾不同——總之,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卻又時刻透著茅盾的女子!但就是這樣的女子,看上去就很有趣了,如果逗弄起來,不是更有趣嗎?!
“這不是明擺著嘛!如果本官記得沒錯,這條道可是出宮的路喲!難道莊探花還是要像上次一樣,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司徒明銳淺淺一笑,很是魅眼,配著淺淺的帶著蠱惑的聲音,倒分不出他說這知時,有幾分真心、幾分戲弄。
是又如何?跟他有什么關系嗎?莊書蘭暗丟了一記白眼給司徒明銳,懶得再多說什么,直接抬腳走人。只是,莊書蘭在前面走,司徒明銳就緊跟在身后,不遠不近,就那么三步遠的距離。
暗昏的小道上只有一前一后的腳步聲,不輕不重,很有節奏感,可聽在莊書蘭的耳里就如同那亂敲打的鼓一樣,響而亂,又想著這些日子的事,一股莫名的煩燥從心頭冒了上來,不知不覺中加快了腳步,也在‘不經意’間走入了另一條岔道。
在暗暗的小道里走了五十來步,聽得身后沒有其他的腳步聲后,莊書蘭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歪身,就斜坐到路旁的草皮上,也不管草地已沾上了晚露。
從離開太妃所在的亭子后,莊書蘭心中就有一股不安感,似乎自己在不經意間洞察了什么極為隱私的秘密,有什么東西已經有個模糊的概念,可又不想進一步去深思;而在遇到司徒明銳后,更是在反思自己什么時候惹到了司徒明銳或是做了什么事引起了司徒明銳的注意,讓他樂不彼此地跟自己作對?
第一次見司徒明銳是在丞相府,那次被莊德懿訓斥,沒來得及觀察這個人;第二次是在茶樓,自己更是沒有與他說過什么話;第三次,在天子的面前,自己好似沒有惹到過他吧;第四次,也是在丞相府,也就是在那次,莊書蘭察覺到了司徒明銳好似有意無意與自己作對一般;待到五次、第六次時,莊書蘭可以確信,司徒明銳就是故意跟自己作對,可他又沒做什么真正危害自己的事情——至少暫時沒用官權來打壓自己吧——但是他這種不痛不癢的行徑,好似他在逗弄一件玩具……
玩具?莊書蘭意識到自己用了一個什么樣的詞語來形容司徒明銳與自己之間的關系時,心中咯噔一響,她莊書蘭何時淪落為一個陰晴不定、行事囂張的人當玩具了?最主要的是這幾次自己還挺配合地當他的玩具!
笑話!自己又沒有什么把柄落入司徒明銳的手中,怎么能隨他掌控!可是,如果真跟他斗,自己又有多少把握可以贏?他有錢有權有勢,反觀自己——官是芝麻大一點的、錢是莊德懿的、勢也是莊德懿的,就憑這個,自己拿什么跟他斗?
所以,自己真要被他這么逗著玩,直到他厭倦了為止?!
一想到這里,莊書蘭就頭皮發麻,玩心眼沒有天時地利的配合,裝傻充愣又太吃虧。這……這還真是攻也不是,守也不是了!
麻煩!本來丞相府里的一堆麻煩還未解決、醉春宛里的麻煩事還有一堆、甚至還有一個殺手冷爺也來搗亂,這邊又來了個司徒明銳伸出了絆人的腳……怎么著這些事全部都一擁而到了!難道真是前十年過得太清閑,所以老天看不過去了,把大堆堆的麻煩全都丟了過來?!
“司徒明銳!我莊書蘭跟你誓不兩立!”在無限的思想抓狂中,莊書蘭忍不住對天指證發起了誓。
“喔~本官就是說嘛,這一不留神間,莊探花就不見了人影,原來是躲到黑黑的角落里偷偷地思念本官了!”毫不掩飾的笑聲猝然在莊書蘭的耳邊響起。
莊書蘭回頭,冷眼瞧著司徒明銳,目光停留在他嘴角邊調侃的笑容上,恨不得上前一把撕了他??墒抢碇巧希f書蘭知道不能這樣做,他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讓自己一點察覺也沒有,就表明著他的功力肯定是在自己之上。吃力不討好的事還是少做的妙!
“是?。 睖\淺的笑掛到了嘴角,莊書蘭從容地站起了身,平淡地對司徒明銳對視,卻帶著曖昧地道,“司徒大人長得如此美麗漂亮,真乃不可一世的尤物,讓人不思念也不行哪!”故意把他比成女的,氣死他!
沒料著,司徒明銳竟是燦爛一笑:“本官也是這么認為的呢!但是,本官還是很高興能將莊探花給迷惑著,必定前些日子莊探花正與傅貝子打得火熱呢!那莊探花是否考慮轉投到本官的懷抱里來呢?”
調戲不成反而被調戲,因為莊書蘭遇著了一個臉皮比城墻還厚的司徒明銳!嘴角幾動,莊書蘭有些‘無語凝咽’了:“我討厭比我長得漂亮的男人!所以,你被三振出局了!也請司徒大人,以后別來找我麻煩了好不好?”剛才司徒明銳在宴會上的那聲稱呼,莊書蘭相信明天京城里的八卦又要改新版本了——莊書蘭都想為自己頒一個勤勞獎,每天都在致力于京城八卦事業的發展,每隔幾天就注入一批新鮮的血液……
這些還是其次,主要的是,莊書蘭在剛才感覺到莊書瑤那帶著妒意憤恨的目光,就知道這次完了,以后在丞相府里的日子只怕是更難混了!
“如果司徒大人很無聊想找個人來陪您老人家玩玩,您大可以去找其他的人?。”热绯邢肷俚某甲?、想托您辦事的官員或者是您看不順眼的官員,還有京城里的那些垂涎您老人家的美貌的女子,再或者您不想跟女人玩,也不想跟官員玩,您可以去找男人、找孌童、找蘿莉……您饒過我行不?您大人有大量,如果我在哪里惹著您了,對不起您了,入不了您的眼了,您大可以到皇上的耳邊吹吹風,把我的官給革職了或是下放到偏僻小鎮去,我會萬分感謝您的!”一口氣說這么多話,還真是累人,而且還說得這么的窩囊!可是,又能怎么樣?不想再被司徒明銳當玩具玩,就先得告軟,讓他失去對這個玩具的興趣,而且以司徒明銳隨興的個性,只要有另外的一件事或一個人惹起了他的興趣,那么,自己就解脫了!